《深宫之珠玉记》 第十二章 江南心 免费试读
室中一下变的清幽,半夏道:“淑仪也好生歇息吧,这下算是真正的清静了。”
我摇头笑道:“不急,还有客要来呢。”
半夏疑惑道:“这个时辰了谁要来啊?”
我笑笑不说话,片刻之后便见孟婕妤款款自门口走了进来:“蒙淑仪抬救,本位特来拜谢。”
我赶紧起身让坐,瞧见半夏惊讶不已的表情,笑道:“那只梅花镯是我让茂喜放在元秋身上的。”
孟婕妤道:“若非淑仪及时派人相告,本位今晚怕是在劫难逃了。”
说完便对我俯下身去,我忙一把拉起来:“这也只是我临时想的一计,多亏了姐姐自己处变不惊,说到拜谢,实在愧不敢当。”
她叹了一声:“好好的在病床上躺着,祸也能从天而至,这个后宫是越来越待不下去了。”
我摆摆手悄声道:“姐姐当心,这话可不能乱说。”
“本位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她语气幽幽,过了一会儿又道,“淑仪聪慧,如何就断定此事非本位所为?”
我笑了一笑:“我并不敢保证此事非姐姐所为,但我敢保证姐姐若真是有心做此事,一定不会赋予元秋之手。”
她转脸看着我:“何以见得?”
“因为任谁都不可能把这样一个刀靶付于才入宫不久的新人,若她一旦倒戈,那就是百口莫辨,姐姐聪慧,怎能做这种自伤其身之事?”
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又道:“作此计的人倒真是一箭双雕,成了,她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败了,反正是姐姐的责任与自己无关,总之有利无害,也不知是谁这样刁钻。”
孟婕妤哼了一声:“除了尹婉儿还有谁有这样的心计与手段,以及瑕疵必报的作风!”
我使了个眼色让半夏去把殿门关起来,尔后笑道:“姐姐心直口快,妹妹与你说话当真怕的慌,这是宫中,总该小心才是。”
她冷冷一笑:“都已经到了这个不得见人的去处,还顾及那么多作甚?无所顾忌是一天,殷勤小心也是一天,本位就这副身子这条命,她有能耐尽管来拿了去,若无能耐,就别天天想着那么多算计!”
我不禁笑道:“姐姐的见解倒真是新奇。”
她抬眸望了我一眼,略有些感慨地道:“你才入宫,哪里知道许多。”
我正待说话忽见她双眉紧锁,忙道:”姐姐怎么了?”
她紧闭着嘴唇未说话,侍立在身后的宫女见状忙掏出一个小瓷瓶子,从里面倒了几滴绿油油的液体擦在她的太阳穴上,然后两手不停按揉着。
我闻了一闻,道:“这是产自云洲一带的青薄荷,最显著的疗效便是对付头痛,只是我瞧着姐姐不像是个思虑冗多之人,何以会深受头痛之困扰呢?”
孟婕妤闻言叹了一叹:“只因先小时在家中湖边玩耍时不慎落水,被救上来昏迷了数日,及至醒了也从此埋下病根,罢了罢了不提了。”
说着便站起身:“珍淑仪今日的这个恩情本位记下了,来日方长若有需要用得着本位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然而本位偏偏是个多病身,且也不招人待见,若实在帮不上的淑仪不要见怪才是。”
我心中微微一动,笑道:“婕妤姐姐心性超然,在这后宫便是福了,妹妹望尘莫及。”
她意味深长地道:“珍淑仪聪慧,本应是福不是祸,然而宫中向来是非不断,淑仪望自珍重。”
我颔首道:“多谢姐姐教诲,妹妹自当铭记于心。”
她搭起身边侍女的手:“如此深夜了,淑仪赶紧歇息吧,本位这便告辞了。”
我笑道:“姐姐好走。”
看她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半夏略有些不岔地道:“孟婕妤这是什么意思?”
我微微一笑:“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才入宫,在旁人看来未免树大招风,以她那般心性自是不愿与我有太多瓜葛。”
“可好歹今儿晚上淑仪也救了她一命啊,她怎能过了河就拆桥呢。”
“她刚才说话那样口无遮拦,你当是为何?不就是为了使我知难而退吗?她既不愿与我亲近,那我也无需多言,只当少个敌人罢了。”
第二日孟婕妤便以头疼病日渐严重为由,自请迁到梨花居静养,彼时我正与蕴月坐在后院的石桌前中欣赏一幅《明花图》,听到消息也只是心中讶异,面上却未动声色,倒是蕴月先笑道:“青雁姐姐的品性越发隐晦了,与之相比我们倒显得不入流了,一个头风病,阻碍了她多少事儿。”
我慢慢道:“身体上的病那是太医的责任,心上若生了病那便与旁人无干了,她是自己要迁居静养的,看来日后便果真是静养了。”
蕴月叹了一声:“宫中合心合意的事儿能有多少?若果真是她自己所想,那也不失为一种福气了。”
我看了她一眼,笑道:“别人都在为她惋惜呢,你倒是羡慕的紧。”
她吐舌而笑:“不过是以己度人罢了,若是能让我得到想要的,那即便生个什么病也是无所谓的。”
我板起脸嗔道:“越发信口胡说了,岂有红口白舌咒自己得病的?”
蕴月以手托腮,笑看着我道:“我瞧姐姐神思分明,条理清晰,也不像是受了惊吓啊,如此也不用调养了。”
我抬眸望着她:“有话直说,打什么哑迷。”
她正色道:“虽然昨夜之事对姐姐没有造成大的伤害,但仍有不少人幸灾乐祸呢,姐姐本来应该正当恩宠的,如今一调养无疑也把恩宠延后了,那起小人自是拍手称快。”
我默了片刻,道:“也不过是静一静罢了,哪里就能愁的这么多。”
蕴月真诚道:“妹妹并没有别的意思,只要姐姐心中明白就行了。”
说罢又笑:“陛下可是吩咐了不许人打扰姐姐,如今我倒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若是被那起多舌之人看见,免不了又是一场是非。”
我笑道:“无防,若是陛下问起,我就说是我下帖子请你来陪我解闷儿的如何?”
蕴月拍手而笑:“这个主意妙,如此陛下还要对我**行赏呢。”
说笑了一阵,她兀自叹道:“说起来宫中的日子当真是一步一小心,一朝不慎连得罪的是何人都不知道,我倒真是怀念以前在家的日子,诸事任意,言语亦从无可避,行动也有下人服侍,与现在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我抿嘴而笑:“妹妹是江南人吧?”
她点头微笑:“江南的景致,实在和书上说的如出一辙,春花秋月,水秀山明,二十四桥,六朝遗迹,着实令人流连忘返。”
我怕再说下去愈发勾起她的伤心事,便指着那幅《明花图》道:“此图虽只有数枝花朵连绿叶也无,但却可见作画人之画技高超,其心境也非常人可比,只不知是谁画的?”
蕴月笑道:“原来姐姐竟不知道,这是当朝画师殷离修的作品,如姐姐所言,殷大人画技确实超群,尤擅人物,如今就在宫中专门为后妃作画呢。”
我点点头,见她不再着意刚才的事便放心了,然后又命半夏拿出别的画作来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