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门客栈》 第七章 打油诗 免费试读
“梁州这地界上也敢开镖局。”谢垣说话漫不经心似的,但手底下的人很懂他的心思,那持剑之人,又将剑往里挪了一分,热腾腾的血随即顺着脖子流了下来,疼的小书哇哇直叫。
姜木花见状,立即跪了下来,木头也咚一声,磕得膝盖一声响。
“大人,我们真是西门镖局的!”姜木花颤颤巍巍的求饶道。
谢垣没有说话,垂着眼睛扫了他们一下,幸好几人都低着头,没瞧见他眼里的冷厉。
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大人,属下在落阳似乎听到过这个镖局,还流传着一个小调。”
谢垣给了他一个眼神,那侍卫挺了挺腰才说道:“落水河边荆花美,花开遍地红如血,血色艳艳西陇来,来年岭上九霸现。”
“薛行,这打油诗都多少年啦,谁没听过。”**湖不屑地道。元嘉末年政治昏暗,天下大乱。元嘉帝去世后,靖宣帝继位,当时多是铲除异己之举,于是纷争继续扩散,天下贼匪林立。这首诗便是在说西陇岭上土匪的由来。而现在这天下虽说仍是一统,但南边燕王早已不听调令,税收连年消减。西部的平国将军虽接受了刺史一职,似乎也只是为了方便向朝廷要银子。
现在靖宣帝去世,太子被禁,秦王继位,若他们不能将秦王一母同胞的元成公主带回,那下场可想而知。
“**湖别打岔行不,这几年又添了后半首呢。现如今西陇岭上龙子现,雷轰电击挑九寨,山下立陇门客栈,允江有西门镖局,守一方安宁,保西陇太平。”薛行背起话来慷慨激昂。
谢垣闻言莞尔一笑。
**湖撇了撇嘴说:“自吹自擂到这地步也少见。若说谢节度使举兵剿匪,将他们一窝端了,我还相信。你们几个倒是说说,是不是你们自个吹出来的名声。”**走到姜木花身边,拔出剑来戳在两人面前。
**湖这话尽戳人心,要是坐实了,就得说他们收买人心,居心叵测。在这年头,一伙人拉起一杆旗,就能自立为王,何况是平了几十窝匪徒呢。
“大人呐,这都是说书先生乱说的,有个噱头,他们才有饭吃啊。您不知道,为了这个被吹出来的名声,我们镖局是有多艰难啊。我们都不敢接西北的镖,万一路过西北岭,那必定是被劫的什么也不剩。他们也不杀人,就说过一次抢一次,让我们名誉扫地。东北岭上山匪少,我们也就只敢往那里去。”姜木花撕开嗓子哀嚎道,嚎得那个凄惨,仿佛被断了生路。
此言不假,他们当初便立下交易不往西北去,否则哪里有安生日子。这帮土匪平时一盘散沙,只要裴宁敢对其中一个动手,其他山寨都会赶来相助,这都成了他们的默契!她再厉害,也不可能把几十个山寨一起挑了。
这妇人哭街的架势把**湖震退两步。
谢垣似乎没在意他们的对话,眼神淡淡的瞧着村子。
“你们进去几人,在里头可见到一支车队?刚有一位着男装的女子进去,你们可曾见到?”**湖又问。虽然雾气已散,但是这个村子占地似乎很大,里头的情况依旧瞧不真切,他们也不敢随意进去。
“回大人的话,我们一共有七人,里头再没看见人了,连村民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姜木花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回答,“刚才浓雾笼罩,我们躲在柴堆里,并没见着人进去。”
木头忽然想到,进去的肯定是裴宁!少东家虽然去道观求得了法器,但是独自面对妖怪……恐怕不是对手吧。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伸手扯了扯镖头的袖子。
“我,我有见着几辆马车!”小书扯开嗓子喊道,这时候越坦白越能活命,“其中一辆有普通马车两倍大,外头雕着满满的花,花型很大,也许是牡丹。剩下的都成了一堆木头,瞧不出来是啥。”这一坦白,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他身上。
“大人?”薛行小声问,“似乎是公主的座驾。”
“让他领路,我们进去找找。”谢垣似乎连脑子都不过,便吩咐道。
“不、不、不……”小书一连几个不字,还拼命摇着头,他不想换来的是这个结局,“大人饶了我吧!虎子,虎子被吸干成了人皮……里面再也没活人了。”
谢垣斜了他一眼,弃马步行,率先走向前去。**湖一把扯了小书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半提半拖的跟上脚步。
薛行对姜木花道:“你们就不用进去了,进去也是拖累,但在不在原地等,自己看着办吧,反正西门镖局不长脚。”说着扬起手一挥,“大伙跟上!”
一行人进了村,谨慎地左右查看,一直瞎嚷嚷的小书在靠近村子大门时立即闭上了嘴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往哪个方向?”**湖受他影响,压低了声音问道。
小书抬手向左指指说:“在山脚下!”说话的语调都要哭了……
他们朝着小书所指的方向行去,一路上寂静非常。就算人死光了,家养的动物死完了,那些个麻雀却也不见一只。众人都默默无言,都紧紧握着手里的剑,有时候还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路过的房屋很是破旧,农具随意地靠在墙角上,没有打斗后的破坏的痕迹。
他们竟奇迹似的一路平安。**湖恶狠狠却又压低声音说:“装神弄鬼,等下要你好看!”
小书则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副害怕的样子,不敢作声。
薛行和谢垣嘀咕起来:“大人,这里很奇怪,竟然没有一点血迹。”
谢垣赞同的点头道:“让他们小心戒备。”
“看前面,到了。”小书小声说,一个花纹繁复的车顶出现在他们眼里,越近越能看清顶上的凤凰纹路。众人心里那丝奢望随之破灭。
薛行登上马车,里头的各种窗帘、坐垫上的布料都蒙上一一层厚厚的灰,脏兮兮的没了以前的光泽。他发现地上有一片指甲断片,断片附近有几道轻微的抓痕,仿佛有人被拖出车厢时,指甲抓着木板留下了痕迹。他出了马车,将指甲交由谢垣。
谢垣用两指轻轻夹着指甲,翻转着查看:“这上头绘了一朵粉黄色的小花,是两月前在京里刚出现的花样,粉黄色颜料也是京河坊里新出的,价格非常昂贵。”
“这样看来,公主便是在此处失踪的了。”薛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