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锦》 第11章 免费试读
“在这里坐一会吧！”不知不觉，两个人穿过图书馆旁边的小路，来到了一个湖旁边。午后一点，阳光显得有点黯淡了，赵世泽看着渐阴的天色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有雨下，就找了一片树荫，坐了下来。不远处，有三三两两的游人在湖边喂鱼，一片一片的面包被投进了水中，接着就有一片一片的红色的影子跃出水面，伴随着一阵阵的笑声，顺着风传了过来。
“要不要过去看看？”赵世泽问蓝锦。
“哎，算了，还是在这里坐一会吧，吃得饱饱的，不想走动。”蓝锦懒洋洋的靠在背后的树干上，眯起了眼睛，手里捏着一片树叶。
“也好，坐一会，现在阳光也不是很热烈。”赵世泽干脆就躺了下来，拿手盖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风拂过面颊，一片树叶掉下来，落在了额头上，一阵酥痒的感觉传来，蓝锦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拂开叶片，睁开眼睛看着赵世泽，赵世泽正看着她呢。蓝锦忽然就笑了。
赵世泽也笑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蓝锦又闭上了眼睛，吃饱后的感觉就是特别犯困。
“你猜我在想些什么？”赵世泽好像休息了一会，精神好很多了。
“唔，猜不到！”蓝锦懒懒地说。
“你都没猜，怎知猜不到？懒虫。”赵世泽捡起一根小树枝轻轻地打了蓝锦一下。
“嗯，你在想我怎么会赢你！”蓝锦拨开树枝，依旧闭着眼睛睡觉。
“呵呵，我会那么小气吗？不就是一场球而已。”赵世泽爽朗地笑了起来。
“那——你在想什么？”蓝锦睁开了眼睛，眼底泛起一层雾状的东西。她抬手揩了揩眼睛，那层迷雾消失了。
“咦，你哭了？”赵世泽奇怪的看着蓝锦。
“谁哭了？我这是眼睛不舒服。”
“哦，那又是我错了！”
“当然，知错就改还不晚！”蓝锦望着远处湖面不断跃起的鱼儿，忽然说道：“你看，那些鱼儿！”
“怎么了？”赵世泽看了一眼红红白白的鱼，又把目光掉回来说道。
“你说它们总这样被喂食，是不是离开了人的喂养，它们就无法生存？”
“可能吧？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如果不用为生存努力，那它们活着的意义又在哪里？”
“呵呵，那这个……我还没想过呢！不过它们本来就是观赏鱼，我想它们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取悦于人吧！”
“错！你又不是鱼，你怎么知道它们的想法呢？”
“呃，这个……你怎么会想到这些呢？”赵世泽眉头锁了起来。
“其实我一直在想，或许这些鱼儿根本就没有理会人类的想法。它们是它们，人类是人类！它们为自己活着，不管人家是怎么想的，过一种自在美丽的生活，无忧无虑。多好呀！”蓝锦没有回答赵世泽的话，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
“嗯，是吧！”赵世泽听这话里有因，就坐起身来，转过头探究的看着蓝锦的脸。
蓝锦也没有看他，也不说话了。许久，她说道：“那——人呢？为什么不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呢？过自己要过的生活，不需要理会别人的想法，该多好！”
“你所谓的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指的是什么？你想过哪样的生活？”赵世泽又躺了下去，他不怎么愿意和蓝锦讨论这类的问题。
“呃，你呢？你想过哪样的生活？”蓝锦眼底里闪着清澈的光，像望着明媚开朗的前途一样。
“唔，我没想过，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享受阳光，享受空气，坐在这里什么也不用考虑，不用管那些商场险恶，人世纷争。”赵世泽避开话题，天高云淡的说道。
“就这些？就没有别的想法了？”蓝锦追问道。她自己也奇怪，她今天是怎么了，非要想那些问题。
“别的？别的我没有时间想。”赵世泽停顿了一会，又接着说道：“不过，我现在忽然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蓝锦咳嗽了一下，赵世泽停下去不说了。
“什么问题？”蓝锦追问道。
“呵呵，也不是什么问题。我在想啊，如果这是放在二十年前该多好！”赵世泽拿手盖住了脸，不知是为自己的话不好意思，还是因着光线刺眼。
“嗯，二十年前……？二十年前又会怎样？”蓝锦心跳了一下，感觉呼吸有点不均匀。
“二十年前，我们都是这么大，你会想到我们在做什么吗？”
蓝锦摇了摇头。
“我们在同一所大学读书，一起听讲，一起在图书馆看书，说不定我还会帮你占座位呢！而且我还会想尽一切办法接近你，就像所有的年轻人做的一样，我也不例外！你会想到吗？”赵世泽闭着眼睛不无憧憬地说。
“还有呢，还有没有其它的事？”蓝锦希冀地问道。
“呵呵，说不定会有。说不定我们还会谈恋爱，你说是不是？可惜咯，现在就不同了。”赵世泽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调侃地笑道。
“现在有什么不同？不一样吗？”听到赵世泽这么说，蓝锦不无失落的问道。
“嗳，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来学校吗？就是为了找一份过去的感觉。只有在这里我才会安静下来，才会觉得自己是有用的，才会记起那久远的纯朴的心！好多年前，我也像你一样风华正茂，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怀想，可是现在，我总是觉得累，觉得自己被生活的河流给吞噬了。很多时候，我太浮躁，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我都不知道何去何从。那时候我常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总会觉得那冰冷冷的感觉会从头蔓延到脚，把我的心通体浇筑在冰山里，想挣扎也无能为力。你没来之前我就一个人来学校里找那些学生打球，打完球之后就在这里吃饭，饭后我会在林**上散步，四处走走，随便看看，不过也会像今天一样躺在草地上看别人喂鱼。哎，这种感觉真好！你能理解吗？”赵世泽突然就忧郁了起来，手烦躁的在裤兜里摸索着，掏出烟来没有点然就含在嘴上，一双眼睛却只管对着打火机发愣。
“那现在还会烦躁吗？呃——我是说我来了之后！”蓝锦小手交叉握着。一对大学生情侣从坡底下的湖边路上走过，男生附在女生的耳边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那女生抬头望了他们一眼便把头埋在男生的胳膊上咯咯地笑了起来。蓝锦突然就烦躁不安起来。她使劲地扯了扯边上的小草，揪得一手的碎叶片，手一抛，那些叶片便飞了开去，有的融进草地找不着了，有的顺风飘着落到了湖里。
赵世泽将一切看在眼底。他突然叹了一口气，翻转身将头埋下去，趴在胳膊上说：“你看到了吧？”
好一会，蓝锦才说：“看到什么了？”
“你知道，还要问我！”赵世泽猛地坐了起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鱼儿是为自己美丽的！”蓝锦把头埋在膝盖上，很想这里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鱼儿是没有社会的……我们不是孤立的个体，我们是社会人，不能融进去，就只能被抛弃。”赵世泽往下滑了滑，调整了一下坐姿。
“社会——它是能包容一切的，就像黑格尔说过：只要存在的便是合理的。还有，就算被抛弃那又怎么样？你还有——我的支持是不是？”蓝锦的话脱口而出。她本打算说‘你还有我’的，可是觉得自己说得太明显了，有点不合适，遂停顿了一下，改变了意思。
“蓝锦，你初入社会，很多事情你不能了解的。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自己想做就能做得了的；也有些事情我们不愿做，可是我们不得不去做。很多时候你是没有选择的！这就是生活！”赵世泽没有叫她丫头了。
“可是，如果你不去努力，你怎么就知道事情是可做还是不可做的呢？就像我从来没有做过饭，以前我一直都不敢想象离开了妈妈我会怎么生活，可是后来我一样的离家自立了。”蓝锦转过头看着他。
“那些是不一样的。”赵世泽略带深意地看了看蓝锦漆黑的眸子，那底下藏着许多希望。可是他能给那些希望什么答复呢！
“有什么不一样，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不一样了。只要你去做，事情就会有希望；你不做，就一点希望也没有。知道吗？”蓝锦有点恼怒。阳光从树影里筛下稀稀拉拉的光圈，风一吹，那些光圈便在脸上身上四处跑着。
“唉，你不懂的……我也很愿意努力，谁说我没有努力呢？可是事情它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当然，我是不会放弃生活的！只要活着，便有希望！你说是吗？”赵世泽拍了一下裤脚，有一只蚂蚁正顺着裤管往上爬，看样子它把他当成了前进的征途了。
“可是，我总觉得你有点消极。”蓝锦无法再说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算了，我们不要说这个了。你看好好的两个人出来打球，结果却坐在这里像参禅似的打了半天哑谜。你看，太阳又出来了。我常想啊，只要能见到太阳，一切便还是有希望的。”赵世泽站了起来，抬起手腕看了一下，便掩手望着湖边说道：“时间不早了，要不走吧？”
蓝锦默默无语的站了起来，两个人顺着林**穿回到体育馆门前。整个深圳大学依山起伏，荔枝成林，花木繁荣。一股静静的书香弥漫在校园的小路上。也许是幻觉吧！蓝锦默默地想着。
回到车上，蓝锦便闭上眼睛不吭声了，任凭赵世泽帮她系好安全带。
一路上，两个人各怀心思默不作声。赵世泽闷着头开车，车速极快，偶尔会有一个急刹车，把蓝锦从畅想中惊醒过来。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一眼赵世泽，噘噘嘴巴又把目光掉向窗外。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大厦的门口。蓝锦还在发愣，赵世泽开口说话了。他摸出烟点上，重重的吸了几口之后，吐出几个烟圈。然后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蓝锦，说道：“到了！我要去书城买书，你跟着去吗？”
蓝锦不说话也不下车。
“怎么了？”赵世泽又追问了一句。
“没怎么！”蓝锦跳下车，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背后传来了几声咳嗽。
看着蓝锦离去的背影，赵世泽叹了口气，他探身从后座上拿起一份报纸，胡乱的翻了几页，没什么心情去看，又合上丢在那里。他把左手横在方向盘上，将头压上去好久没有抬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