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锦》 第17章 免费试读
时针指向午夜一点的时候，蓝锦正拿着一条毛巾给赵世泽擦脸，她把他的领带撤掉，解开一个钮扣，将毛巾伸了进去，温热的感觉让赵世泽叹了口气，他抓住蓝锦的手喃喃自语：“给我，给我……”
“嗳，你要什么呀？”蓝锦耐心的哄着他，继续用毛巾给他擦试汗渍渍的身体。
“酒啊，给我酒，我还要喝……”
“唔，乖乖的啊，别吵！”蓝锦被赵世泽用力一拉，整个人都趴在赵世泽的胸膛上了。赵世泽用手指绞着蓝锦的长发，放在嘴边闻了一下说：“不对，这不是，给我酒，给我，别拦着我……”
“世泽，你干什么呀？你都喝成这样了。”蓝锦一急，居然就直接叫赵世泽的名字了。
“嗯，谁在叫我？啊，是谁？”赵世泽闭着眼睛一个翻身又转到床里面去了，嘴里兀自在说：“好想，好想……”
“世泽，我是蓝锦呀！”
“唔，我知道，你是蓝锦。蓝锦——我的小宝贝，我要你陪我，陪我一辈子，好吗？”赵世泽在那里满嘴胡言乱语。蓝锦羞得脸通红，推开赵世泽的手说：“哎呀，你都说些什么呀？再这样我走了……”
“别，别，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好吗？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好寂寞，每天都是这个冷清清的屋子陪着我……蓝锦，蓝——锦！”赵世泽的眼睛沉重往上抬了一下，他醉眼迷离的看着蓝锦，蓝锦赶紧避开他的眼神，双手不自然绞在一起。可是没过一会，酒意重新袭来，他的眼皮又开始沉重地往下阖上了。
“喂，你怎么样了，你好些没有？”蓝锦摇摇他的肩膀。
“嗯，口渴，给我水……”赵世泽的喉咙里叽哩咕噜的发出了干咳的声音。
蓝锦赶紧站起身倒杯水，她吃力的扶起赵世泽，端起茶杯来喂到赵世泽的嘴边。赵世泽一个咕噜就喝完了。又重新躺下，这一次他好像舒服很多了，睡下去没有再吭声了。蓝锦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动静，伸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觉还正常，这才放心地站起来，她四处下打量了一下，房间很大，装修也很漂亮，可是也很乱，所有的东西好像都不是放在应该在的位置。衣服丢在沙发上，书却在床上，一只皮鞋底朝天的躺在房间的角落，另一只皮鞋则孤单的躺在房门外边仰望着天花板。她走到窗户边上，打开窗帘看下面，一楼的花园里正有些花在怒放，虽然是冬天了。赵世泽的家在一个湖旁边，周围是一排白色的别墅。在冬天寒冷的月光下，可以看见一条小路从栅栏围着的花园里通向湖边。湖水清幽寂静，有从屋子里射出的光映到湖边的树影里，又投到湖面上，此时湖面上便像有了一点生机了。
她把窗帘关上，回到房间里重新坐下，把沙发上堆着的衣服拢到一边，又将房间清理了一遍。她呆呆的坐了一会，听着赵世泽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声，又想起了他刚才的胡言乱语，不觉心头一阵荡漾，脸又开始慢慢地红了。她来到床边蹲下，伸手指轻轻的抚了一下他的嘴唇，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突然，她有一种吻他的冲动。她把头慢慢的低下，一点一点地接近，嘴唇快要碰到他的了，近了，近了，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似地响着，和着时钟的滴答声——在这寂静的阔大的房间里。不早不晚，头发丝突然掉落下来了，拂在他的脖子上，弄得痒痒的，他嘴里发出一声呢喃，身子一翻，又睡到左边去了。
蓝锦愣在那里，怅惘了好半天。良久，她叹了一口气，站起来重新替赵世泽把被子盖好，打开大衣柜，找出一床棉被，熄掉灯，摸索着来到沙发上胡乱的躺下了。经过一整天的折腾，脑子里晕得厉害，可心里却是亮堂堂的，她知道她的心思，也明白赵世泽的心思。如果说以前还在猜测，还在彼此琢磨，可是在今天晚上，他们却通过不同的方式让对方明白了自己。
爱，就是这样的吗？爱情来得叫人猝不及防。她来国大上班还只有短短的三个月呀！可是——没有可是了，蓝锦来不及想得更多，眼皮就沉重的阖上了。
梦中，她来到了一个悬崖边，悬崖上盛开着一朵美丽的花，她伸出手去摘，可是一脚踏空，她掉了下去，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她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嘴里还在不住地叫着：“世泽，世泽，救我……”
“蓝锦，蓝锦，我在这。”一个声音把她从梦中唤醒，她慢慢的睁开眼睛，阳光已洒满了屋子。
“是不是做梦了？”赵世泽低着头看着她的眼睛，眼底满是藏不住地温柔，他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
蓝锦点点头，迅速阖上眼睛，她在沉默中静静地**着，好一会却没有动静了。她只听见赵世泽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她把眼睛睁开，望着蹲在一边的赵世泽羞涩地笑了一下。
“昨晚睡得好吗？”赵世泽替她把被子掖了一下。
“嗯，……”蓝锦依旧不好意思开口说话，转过头去，眼睛望着窗外的树枝，脸又在莫名其妙的发红。
“小傻瓜。”赵世泽拧了一下她的鼻子，扳过她的头，小声地在她耳朵边说道：“昨晚没有吓到你吧？”
“没有啦，讨厌。”蓝锦又把头扭开，手指却在用力的扯着被子的一角。
“呵呵，我没有乱说话吧？啊，……”赵世泽不再扳过她，而是自己站起来一点，将头俯在她的头上，隔着短短的距离，蓝锦的眼睛无路可逃了。她把视线收回来看着赵世泽，说道：“你干吗呀？”
“你说我在干吗呢？我在问你话呢！”赵世泽将头抬高了一点。屋子外的花香随着风飘了进来，蓝锦觉得意识又要开始变模糊了。
“唔，我不知道，我全忘记了……”蓝锦抬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从手指缝里看赵世泽。赵世泽笑了一下，坐到沙发边上，也不说话，伸手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取出一支烟来，正准备点上，蓝锦伸手一把就抢过来了，说：“不许抽烟，这么早对身体不好的。”
“呵呵，你又不和我说话，我做什么呢？”赵世泽搓了搓手，含笑看着她，接着说道：“要不，你起来吧，睡好没有？肚子饿了吧？我买了早餐回来了。快，起床。”
“那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蓝锦往被子里缩了缩。
“快点，我们一起去吃早餐。”赵世泽说着就出去了。
洗刷完毕，蓝锦随着赵世泽穿过厅堂，准备去一楼的餐室，
“哇噻，这房子真大，好漂亮哎！像个花园。”经过大理石铺陈的客厅时，蓝锦惊呼着，不自禁的就在客厅中央转了一个圈。
“傻瓜，这里本来就是个花园。”赵世泽停下来，看着像小孩子一样的蓝锦笑道。
“我还没有见过这么的房子呢，你真奢侈，一个人住得这么大。真是资本家！”蓝锦瘪瘪嘴巴。
“呵呵，是吗？我这屋子大，可是装的孤独和寂寞也多了。每天一个人回到这冷清的屋子呀，从楼上走到楼下，就感觉孤独和寂寞充斥着每一个角落。真的，有时想想还不如呆在你那小屋子里呢。屋子虽小，可就算一点简单的快乐也可以满满地占据我们的心。你说是吗？所以我宁愿去你那里呆着，也不要回来我这屋子。我真的被寂寞折磨怕了。这么久了我老是一个人呆在这个屋子里。有时我真以为自己是不是要被寂寞同化了，再也走不出这个怪圈了。幸好遇见了你。我真的很感谢，无论是你还是上帝。感谢你们带我走出那个泥泞的深渊。”赵世泽一面说着，一面握住蓝锦的手。
“看你说的，我有那么厉害吗？”蓝锦幽幽的问道。
“当然了。这一切全都要归功于你。”赵世泽很激动，一把抓住蓝锦的手，目光灼灼的说。
“可能你把我的作用夸大了吧？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自从爸爸去世后，我一直也很封闭，直到遇见了你。有很多久违的感觉重新回来了，我要感谢你才对呢！”蓝锦好像又陷入回忆当中了。
“傻瓜，我们要彼此感谢，当然，上帝造人就是这样，你遇到幸福之前总会遇到许多波折的。你说是吗？”赵世泽松开蓝锦的手，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摆设。家具上还有一点灰尘。
“嗯！”蓝锦重重的点了点头。
“来，我带你去后花园。”赵世泽拉着蓝锦的手，穿过厅堂，沿着花园里的那条小路，穿过白色栅栏，来到了一个烟雾缥缈的小湖边。
“啊，真美！”蓝锦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字。
“来，坐一下吧！”赵世泽坐在了一张白色长条形木椅上，拍拍旁边的位置。
蓝锦坐在椅子上。早晨的太阳照在身上很舒服，受太阳的蒸发，湖面泛起一层轻薄的雾气，湖边一排垂柳，虽是冬天也还绿影婆娑。她真想把这美丽苍凉的一切凝固成为亘古化石，成为永恒，让后人凭吊
“你在想什么？”赵世泽看着湖水，打破沉默问道。
“这么美的景致！不知怎么回事，我居然会有伤心的感觉。”蓝锦的心里莫名的冲动。在冬天里还能见到这么美丽的春色，这样的景致何年何月会再看见？
“傻瓜，伤时心只是暂时。”
“但那种窒息的感觉足可以让你记住一万年。不是吗？”蓝锦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石子骨溜就滚下河去了。
“人生其实有许多东西，许多事情需要我们学会忘记，学会放下。”赵世泽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来，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重重的吸了几口之后，吐出几个烟圈。隔着烟圈看湖里的雾气，更增加了一份缥缈。
“所以我要自己给自己找快乐。你也要这样。”蓝锦看了一眼赵世泽。
“嗯，这话没错。人家的欢乐我也努力去感受，人家的痛苦我尽力避免。当你把一切看淡的时候，你自然就快乐了。”赵世泽左手拿着打火机无聊的一开一关着。
“佛说：菩提本非树。我想讲的就是这个意思吧？”蓝锦转过头看了看后花园，后花园里有盛开的月季，红色的，黄色的，一团团，一朵朵，簇拥在花园里。
“其实不管是快乐和痛苦，自在在个人。我想了这么多年，就得出这么个结论。”赵世泽咪起眼睛，太阳在不知不觉间已变得热烈起来了。接着说道：“能够去谈一件事的时候，是否就已表明我心已了。”
“说明你的头脑已经冷静，往日的映像已慢慢变淡。”蓝锦在宽慰他，其实也在宽慰自己。
“是，时间是治疗一切的良药。”赵世泽弹了一下烟灰。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住只有自己是最可信任的，只有腔子里的这口气才是自己的。”
“这话我以前还信，但现在我改变了，我觉得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赵世泽断然说道。
“有时感觉生活就是梦一场，不过梦的内容不同而已。我们无须太在意真和假之间的得失。”蓝锦不无伤感的说。
“傻瓜，你怎么会这么伤感？”赵世泽疑惑的看着蓝锦。
“你有你的爱，我有我的伤。”蓝锦越说越离谱了。
“但有真情就是人生。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感时伤怀的！”赵世泽熄掉烟头，站起来走到垃圾桶边上把它扔进去。
“我只是一时的感叹，并不是我就是这样的人了，你别瞎担心。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神经质？”蓝锦突然又笑了。
“神经质的女孩子多半忧愁伤感。可是我觉得你以前好像没有表现出来这一点呀？”赵世泽在那里踱着慢步。
“人是具有多面性的。”蓝锦也站起来了。
“今天跟你聊的很开心。蓝锦，你真是冰雪聪明。”赵世泽叹了一口气，心里暗道：“为什么不让自己20年前就遇到她呢？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些缺憾。”
“呵呵，我们彼此有共同语言吧！”蓝锦笑了一下。
“是的，能聊得来的人并不多。”
“嗯。”蓝锦抬头看远处。老远的湖对面有一堵墙，灰灰的墙体，映着蓝蓝的湖水，叫人看了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每天做着很多无聊的事情，对着很多无奈的面孔，你就会茫然，不知道生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遇见你之后，我觉得生活又变得有希望了。”赵世泽一边走着，一边拉着一根柳条细看，说道：“柳枝也该换颜色了，这颜色有点旧了。”
“是该换了，在内地这柳树早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了。”蓝锦也拉过一支柳条，扯了片叶子扔进湖里。
“是呀，每当看见柳树换新叶的时候，我就特别激动。好像一个崭新的生命降临了，就像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也有过那种感觉。可能我真的来了吧！”赵世泽站在柳树的阴影下，手插在裤兜里，背靠在树身上。
“不许你这么说，你永远都不会老。”蓝锦伸手掌拦在赵世泽的嘴巴前。
“傻瓜，人都会老的。这是身不由己的事情。”
“但是我不要你变老，我要你陪着我。”蓝锦又耍小孩子脾气了。
“我也不想呀！以前我也像你一样，做着永远不会老的梦想。可是生活逼得很多人忘记了最初的梦想，谁也无力抗争。”赵世泽继续往前走着，蓝紧跟在后面。湖面上的雾气已完全飘散了，远远的湖面上还有几只小鸟飞过。
“梦想和现实很遥远。但可以转换，只要你去努力。”蓝锦不无鼓励地说道。
“是的，我在努力的路上从未曾放弃过自己的理想。可是我总觉得幸福像蒙着一层面纱，伸手可触及，却又始终碰不着。很多时候我都没弄明白，到底是我在享受生活，还是生活在享受我？当一个人太累的时候，就会怀疑很多事情。”赵世泽停下脚步指着湖面上自由飞翔的鸟儿说：“我多想像它们一样。”
“但是有追求便有希望。我每天都会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说：只要有快乐，只要有阳光，便会有希望。”蓝锦用手遮住阳光，在一个伸向湖中央的码头处停了下来。
“可是它需要太多的勇气，有时我都会怀疑自己是否能坚持下去。”赵世泽伸手扶住蓝锦，蓝锦跳下台阶说：“是啊，揭开这层纱不容易。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比如感情……”
“嗯？感情，——也许吧？”赵世泽没有接着往下说。湖中心的小岛上有高大的棕榈树，摇曳的凤尾竹，也有低矮的美人蕉，还有梅红的杜鹃花等。
“呵呵，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吧！要不我出个上联，你来对下联怎么样？”赵世泽笑道。
“不会吧？你还会这个？看不出哟！”蓝锦歪着头不相信的看着他。
“呵呵，看不出的多了。听好了：风过无痕痕痕泪……对下联吧！”赵世泽捡起一块小石子斜打了出去，顿时湖面上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雨落有声声声醉。”蓝锦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
“冬有意梅开三度，……”
“春无情柳絮斜飞！”蓝锦刚一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明显的感觉气氛有些异样了。她偷眼看赵世泽，只见他脸色有些暗沉，像是有了很重的心事，便忐忑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得不好？”
“哦，不，你说得很好。是我不好。”赵世泽摇了摇头，又摸出一支烟来点上。
“那我出个对联你来对，好不好？”蓝锦小心翼翼的看着赵世泽，她知道是自己刚才的那句下联引得赵世泽不舒服了。
“嗯，那你说吧！”赵世泽懒洋洋的说道。他有些没心情了。
“花开本有意，”
“春风岂无情！”
说完，两个人突然都笑了。
这是爱情吗？一层迷雾漫上来，泪眼模糊中，蓝锦依稀看见西边天幕上挂满织锦般的文字。
天空中写满
青涩的语言
灰灰的土墙前
站着我前世的恋人
残月 孤星 灰土墙
你说
墙记得
那段被我们遗忘的故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