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眼实录》 第十七章 顾明与咖啡 免费试读
当现实折过来严丝合缝地贴在我们长期的梦想上时，它盖住了梦想，与它混为一体，如同两个同样的图形重叠起来合而为一。
今天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但是这样过于***阳光对于咖啡馆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情。顾明在里面吹着强力空调，盯着外面被照的明晃晃的天，趴在桌子上对吧台后面的林迁叹气道：
“唉，今天这大热天的，温度都要上到40摄氏度了吧，这下午哪还会有人过来呀？”
果然这大半天就没什么人，除了下午，老顾来了。
老顾来之前并没有和顾明打招呼，所以顾明在看到顾征就这么站在吧台前对她笑的时候，她还是挺惊讶挺慌乱的，因为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就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看似改善了很多，但是隔了这么一段时间后，之前那段好不容易回暖的关系就会变得越来越淡，所以一时间顾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动作、说点什么，这时候，居然还是林迁比较灵光，他走出吧台笑着对顾征说：
“顾叔叔，您是要坐在哪边儿？”
老顾显然也是被女儿的不知所措影响到了：他还以为他来她会挺高兴，所以还特地抽了半天时间过来拉着老林来聊聊，但是没想到自己在这边站了好一会儿顾明也没和他说什么话，反而弄得两人尴尬。
顾征经过旁人的提醒这才反过来，他点点头笑说：“好好好，小林，对吧！今天楼上有人么？”
林迁证实了他是顾爸爸的想法之后笑得更加热情：
“对，叔叔，我是林迁，顾叔叔今天你来的正是时候，今天的包间还没有人预定呢，来，我带你上去。”
“好好好，”顾征就这样跟着林迁上到二楼，走到一半他转过身来对着楼下还有点儿懵的顾明说道：
“明明啊，待会儿还有我的几个朋友要过来，他们要是来了你就让他们上去啊！”
顾明听到她久违的小名被叫了之后，更是心神恍惚，她一下子就回到了过去，想到了那些并不美好的回忆，整个人一下子就变了，但是她还是压下现在自己心头的那些情绪，点了点头回头应道：
“哦，好的！”
顾明手上自动自地就开始动作，却完全心不在焉，于是在操作机器的时候还被烫了一下，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做了一杯根本萃取过度的苦咖啡，于是自己又默默地坐在一边将它喝掉。
她想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等爸爸从城里回来，他要回来的前一天她们母女两个总会在衣橱里挑出一大堆的衣服然后相互为对方选出最漂亮的，然后在第二天的下午，两个人在准备好晚餐之后，站在路口手牵着手，等着那辆黑色轿车的出现，然后，她会看见顾征提着一大包的零食玩具从汽车后座上下来，而她也会和电视广告里面的小女孩一样，跑过去，笑着扑进爸爸的怀里。那时候，她还没有察觉，背后的妈妈慢慢已不会像最初那样跟着拥上来了；她也没有发现，那个黑色的小轿车后座有时候会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阿姨。后来，妈妈的生病了，身体越来越不好，但那时候顾明已经去了寄宿学校，也正是玩念重的年纪，难得一次回家除了让妈妈给她做好吃的，就是和小伙伴出去疯玩，虽然也有担心妈妈的时候，但是却从不会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她总觉得妈妈马上记好了、她会陪她一辈子的，就算是和顾征大半年不见，她也只是会觉得爸爸工作忙而已，还是照常和爸爸打电话撒娇、要零花钱。她从来没想过他们家会有散的一天，直到有一天她坐位置上，在听到铃声想起之后，她忽然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些不对，自己的心跳莫名加快像是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就在那时，奶奶泪眼朦胧地出现在了教师门口，对她说：
“明明，快出来吧，你妈妈快不行了。”
原本沸腾的教室好像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顾明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现在她回想起来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比如说她最后怎么到了江城的大医院的，怎么哭得撕心裂肺的，又是怎么大闹着不让别人把她妈妈带走的，她都记不清了；但是，之前的好多细节她却记得非常清晰，甚至清晰得有些奇怪：就像她奶奶平常一个细声细气的人，而她坐在教室后面那么远，怎么就那么清晰地听到了奶奶的声音，而且就连奶奶眼角眼泪的走向她都记得一清二楚；还有，那时候，她明明就坐在靠墙的位置，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下子就从里面冲出来的；她还记得同桌那张有些担心却来不及阻止的脸。她记不清她是怎么和顾征吵起来的，只知道顾征在医院里狠狠甩了她一巴掌，然后之后的一个月她都呆在老家房子里不吃不喝不说话。
“嘿，想什么呢？表情这么凝重的样子，咖啡的奶泡都消了！”林迁一从楼上下来就看见了坐在角落神游的顾明，他俯下身，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让她回神。
“怎么还哭了？”
林迁看着顾明的眼角忽然就落下了一颗眼泪来，一下子慌了手脚，想拿手擦但是又半路收了回来，赶紧去旁边抽了两张纸来，却发现顾明已经起身进了洗手间。
“你刚刚，怎么啦？”
林迁在门口等着，顾明一出来就迎上去，看她不像是刚刚在厕所大哭一场的样子，于是就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句话。
顾明转头，扯起嘴角对林迁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没什么啊！真的没事啦，对了，他们约的人来了么？”
林迁看她是真的恢复过来没事了的样子这才放心，他回到吧台后面一边做事一边说道：
“刚刚他们人齐了，除了有两个我不认识的人之外，其他两个一个是我大伯，一个，是我爸。”
林迁声音越说越小，好像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
“你爸和你大伯？”
顾明一开始还有点不太理解这个五人局的关系，但是后来一想就明白了：当初林迁也是因为她爸卖人情弄过来的，他们两个认识倒是不意外，但是，林迁的爸爸到底是做什么的？
“诶？你爸和你叔都和我爸很熟？”
顾明忽然有点儿好奇，因为和顾征关系不善，所以她从来不关心大人这些人际往来的事情，但是此时她却忽然有了点儿兴趣：难道说这就是她和小林子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林迁也不知道是因为不想多谈还是真的忙于招呼客人，也不回她话，只一个劲儿地在吧台后面装忙装聋：
“来，找您四十六，您慢走。”
顾明压着好奇看他做完事，这才上前去又重复了一遍，她揪着林迁的袖子强迫他看向自己回答问题：
“唉，和你说话呢！你们家和我爸很熟啊？”
林迁这才不得已似地看了她一眼，后又逃避眼神看向旁边假忙，拿着一个刚刚已经擦过的杯子，掀了一张咖啡机上的布擦了起来，一边擦一边轻轻说了个“嗯”字。
顾明看他很不愿意回应的样子，也就不逼他，只是记得老顾上去之前让她待会儿上去和他们打个招呼，也就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给老顾：你们想好吃点儿什么了么？我现在上去打个招呼？
很快老顾就回复过来：可以啊，对了，你两个林叔叔想喝绿茶，然后你给我来杯你做的咖啡吧，其他的，你自己搭配就好。
顾明回复道：行，那我看着办！
老顾回复说：好。
林迁看她一直在盘弄手机就大概知道她在和谁聊天，于是很有眼力见儿地问道：
“怎么？顾叔叔他点好了么？”
顾明手机往旁边一撂，一边系围裙一边歪着头故意不接他话：
“你怎么不问问林叔叔他们点了点什么呀？”
林迁知道顾明是生刚刚自己的气，于是慢慢走到旁边给顾明腾出地方，一副畏手畏脚做错了事情的小媳妇儿的委屈样子。
林迁这卖萌示弱的老花招顾明已经看了无数遍了，但是却依然受用，她表面虽然很烦很嫌弃，但是看他这样心里已经消气了，她对林迁做出了个要踢的姿势粗着嗓子道：
“怎么？站那儿干嘛？赶紧过去泡壶龙井！”
“哦！”
“对了，你爸他们喜欢喝龙井么？还是，碧螺春啊？”
顾明还是比较在乎消费者的，不能因为认识就随便应付。
“唉，管他们呢，随便吧！”
可是显然的，某人并不这么认为。
“······”
不肖子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