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贤太子》 第十六章 横生枝节 免费试读
翌日。
黑帷轻车停在郡府门前,刘贤浑浑噩噩走下车。
“陆斌,你昨天也睡着了?”
“还是着了道……”陆斌一番感慨,还是对昨夜的梦幻经历念念不忘。
据陆斌所说,昨夜二人是因为吸入了迷香。这是凤姑们不与外人道的秘密,一旦遇上不愿服侍的恩客,便用此种手段迷晕对方,然后脱去衣物,伪造“战场”,然后便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看来芸娘就是用这种手段保持贞洁的。
刘贤心里空落落的。
他本来以为芸娘只是庸脂俗粉,玩累了或者年纪到了,打算金盆洗手,找个老实人接盘。自己特地从府中带出了那个夜明珠,让陆斌大方出手,定能令其变节变心。
可手上的那封信,无情地嘲笑了他的无知和狂妄。
从见到二人的第一面起,芸娘就已经认出了刘贤的身份。
并非一脸炭黑有什么破绽,而是陆斌举止言谈里对刘贤的谄媚与恭敬。
逛青楼的男人都是来寻欢的,何必颇费心机?能这么做得人,芸娘用脚指头都能猜出,只能是不满她带走蒋琬的零陵大公子刘贤。
而芸娘的信中只写了十个字:
良禽择木栖,守节情不移。
这是劝说自己不要再挽留蒋琬,让他们二人去许昌奔前程?还是说自己对蒋琬忠贞不二,让自己死了这份心?
他想不透。但是醒来后芸娘已经不见了踪影。自己大可以带人封了百凤楼,打破砂锅问到底,但那样做,就彻底与蒋琬决裂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也许蒋琬注定不会是自己的卧龙凤雏,无论穿越者在哪个支点撬动历史,都改变不了写在史册上的命运。
“公子……公子……”陆斌谄媚的叫他。“这轻车,让小人拉到前面车马院去?”
“喜欢带马的车?那送你了!”刘贤说着将抹脸的锦帕丢给陆斌,那是蜀锦,即便满是污秽,在陆斌手中也是至宝。
打发走陆斌,刘贤重新振作起精神。
临走前,他在这院子里摆下了一盘棋,自己已经出招了,该对方落子了。
“刘全,吩咐后厨,把我上次说的冰红茶、酸梅汤都送上来!还有我说过的鸡丝凉面,研究的怎么样了,端上一碗来尝尝!”
“兄长,兄长,全叔,跪啦!”妹妹花花惊慌跑到眼前,手忙脚乱叫嚷着。
刘贤心中一惊:“花花,你慢点说!”
“他们说,全叔犯了家法,在切马院罚跪呢。”
“切马院?……你说的是车马院?”
刘贤抱起妹妹拔腿便走。
郡府宅分前后,前院是办公、见客的场所,后院是起居内宅,合起来占据了零陵县的四分之一。
车马院在前院最靠外的位置,毗邻街巷,是一个囊括了车房与马厩的大院子,也是刘家运送泔水和下人进出的必经之路。
因为时常充斥着马粪和泔水混合的恶臭,加上人流频繁,有很好的警示作用,历来被用作惩罚下人的场所。
刘贤捏着鼻子赶到时,刘全已经在赤阳下跪了半日,整个人快被暑热蒸发,摇摇欲倒。
“干什么这是?谁让你跪在这的?!”刘贤赶上前,想要拉起刘全,但对方就好像被钉在地上似的,动也不动。
“公子一夜辛苦,还是回房补眠吧。”大管家刘安的声音苍劲有力,不怒自威。
“你罚他?凭什么?”
“公子屡遇凶险,他不在身边小心侍奉不说,昨夜还让公子一个人去鱼龙混杂之地。玩忽职守,自当按家法处置。”
刘贤与这个倔老头交集不多,只知道他是刘全的叔父,自打刘度行冠礼,对,就是自己的父亲二十岁时,就已经是刘府的大管家了。
刘府的下人,没有不害怕刘安的。甚至刘德和花花见到他,都会老老实实,不敢造次。
“把他留在府中,是我的……”
“计策”两个字还未出口,跪在地上的刘全大声喊道:“是小人玩忽职守,叔父罚的对,罚的好!”
还是那句话,刘全不知道公子谋划的是什么大事。但公子既然交代了,自己就是把膝盖跪烂了,也不能坏了公子的事。
刘贤听出了话中之意。放眼四周,下人们巴头探脑,都明里暗里关注着事态发展,保不齐就有那匹害群之马。
“安老头,我说饶了他,行吗?”刘贤拿起公子的威势,想压一压管家。
“不行。”管家拒绝的斩钉截铁。“今日公子饶了刘全,荒废了家法,下人懈怠起来,让小少爷和小姐出了闪失,再难追补。”
“你怎么跟个倔驴似的?他是你侄子!不是我侄子,你不心疼啊?”
“府上下人近百口,蒙使君恩典,都姓刘,都是使君的牛马,没有小人的侄子。”
刘贤好想一口老血喷到这老头白胡子上。自己昨日让刘全留在府中,没想到却给人带来这无端祸患。
刘全睁开发白的嘴唇,吊着一口气说道:“公子不……不用争了。小人是管家之侄……更要从重处罚,以儆效尤……小人皮糙肉厚,再跪半……天也无妨。”
“好!好!你英雄!”刘全越是这般顾大局,刘贤越是生气。
其实刘贤这是哀其不幸,怒己不争。
穿越已经几个月了,这要搁别人,早就收卧龙凤雏,降关羽吕布,骑貂蝉赤兔了。可自己呢,除了发明铁锅烤串,可有丝毫建树?
堂堂太守之子,军师军师磕不来,豪族豪族搞不定,在家被下毒,在外被劫杀,疆土不展,寸功未立,一事无成,弱的跟个菜鸡似的。今天竟然还被刘安老头顶撞。
好一个倔老头!刘贤愤恨想,今天要是连你个下人都按不住,我就不做人了!这富二代当的,还不如回去打工!
他冲着刘安道:“好,刘全玩忽职守,你让他罚跪,你倚老卖老,冒犯本公子,本公子要……”
“公子息怒!切莫……切莫……”刘全想告诫刘贤,不要做回过去的自己,但是太过疲惫,说不出口。
一念闪过,刘贤似乎听懂了,终究没有说出狠话。
作为主子,他就是一剑砍死刘安,整个郡府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他刘家就是零陵最大的豪族。
手握利器,杀心自起。刘家在零陵有权有势,杀几个下人算不得什么。但是嗜杀的口子一开,以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自然不在话下。
可那样做了,自己算什么?和原来刘贤一样的纨绔子弟,还是滥杀无辜的凶徒?那样的话,自己和世家豪族有什么区别,和那些狂妄自负丧尽民心的诸侯又有什么区别,和那个人们口中的“零陵竖子”,又有什么区别?
自己无意来当什么救世主,他只想好好活,珍惜这条命。特别是那日回家,那些来自百姓的夸耀赞许,曾真的令他感到温暖和受用。当了一辈子打工仔,他真的想感受一次被人爱戴拥护的感觉。
平心而论,刘安说的没有错。错的是自己,考虑不周,在制定计划时没有将刘全保护好。事已至此,怎么能拿刘安撒气?
况且处罚自己的侄子,纵然铁面无私,这老头真的好受么?
牺牲自己的亲人,也要管好这个家,保护好主家,伤害这样的忠仆,他刘贤于心何忍?
错的是自己,不是这个世界。
可是自己也不能任凭刘全在这里受苦。如果连刘全的公正都给不了,怎么保护零陵,保护刘家?
“本公子要……要去找父亲评理!”
让刘度出面,是此刻唯一的办法。光明正大的正确办法。
刘度正带着白医师给刘德诊病。
“德儿,医师说无大碍了,你活动活动臂膀,看看还疼吗?”
正在此时,刘贤闯进屋内。
“为什么要拿下人撒气!”
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把屋里的妹妹小花吓得哇哇大哭。
“逆子,这是跟为父说话的态度吗!”
刘度斥责道,可是见到长子单臂抱着妹妹,以为刘贤臂上的伤还没好,气势瞬间又软了下来,殷切问道:“手臂上的伤重不重,来,让白医师再看看。”
刘贤直奔主题,说罚跪之法无道理。
“大郎,下人如骡马,非扬鞭不能奋蹄。为父老了,看不住你们几个,他们再不尽心,你要是和德儿、花花有个安危,将来为父下去……下去见你们母亲,她找我要孩子,为父该怎么说啊。”
说着说着,刘度竟然眼眶红润起来。
刘贤不依不饶:“说到底不还是拿下人出气,让下人背锅吗。皇帝昏聩,便归罪于宦官,主人犯错,却惩罚起下人,要不老刘家坐不住天下呢……”
“别胡说!”刘度连忙去捂儿子的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不能传将出去。
“我要全叔,我要全叔带我去市坊……你们快让他起来……呜呜……”现场慌乱,小妹花花已经哭出声。
“既然孩子们开口了,不如就依了罢。”一个妇人的声音飘然而至。
这府中侍女还有人敢在主人间插话?
刘贤回头,只见一个头戴金玉步摇,身穿薄纱长裙的妇人款步进房。虽然对方面容稚嫩如少女,却身材丰满紧致,眼神仿佛历尽沧桑,却又饱含温情。看得出,是个有故事的人。
那妇人冲刘度问道:“怎么,还记恨着?”
“黄姨母,救救全叔……”小花跑向女人怀中。
“小妹!”
床上的刘德大喊一声,似要阻拦,显然对来者并不友善。
刘贤则望着那中年美妇,木然愣住,心中想着:“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李白写的就是这样的女人吧……”
这几日,他先是被青莲勾引,又得遇芸娘国色,今日又见到这风韵美妇,一下子掉进了脂粉堆一般。
等等,小花喊她“姨母”?!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刘度,低眉转头,露出与中年男人不相称的羞涩神态。
谁的青春没点故事?都是过来人,刘贤一看就明白了,父亲和这位黄姨母是九月里的南瓜——皮老心不老。
看来这个家里,还有很多未知**他去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