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庭风华》 第十九章、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免费试读
楚熙章一愣，忙拉起婉华，和声问道：“什么事值得我们婉儿这么大阵仗？”
婉华撒娇道：“父亲答应婉儿听了不恼，婉儿才敢说。”
楚熙章摆手道：“你但说无妨。哪有当爹的跟儿女斤斤计较？”
婉华轻声道：“今儿在延寿堂，婉儿暗暗观察，只觉得如今府里的情形对父亲有些不利。这回三叔公大胜回京，外头早有风声皇上是要三叔公荣养的。三叔公声望很高，他老人家留在府里，让父亲您这个南阳侯如何自处？”
楚熙章皱了皱眉，沉吟道：“三叔又没有子嗣后人，说来说去，最亲的还是我这个嫡亲侄儿，最多就是多了一个长辈在上头，要我奉承着，也算不上形势不妙吧？”
婉华摇头道：“若只是这样当然没什么。可是架不住有人动小心思。四叔一家人什么打算，相信父亲心里也清楚。若四叔这次巴结过去得偿所愿过继在三叔公膝下，到时候三叔公有了后，四叔成了嫡子，只怕父亲日后就难过了。”
楚熙章摆手道：“老四的德性我清楚，三叔能看上他才怪！”
婉华叹息道：“从前是看不上，可是如今三叔公已经年近六旬，往后留在京城又不能寄情战场，看到老太君儿孙满堂，自己膝下犹虚，难免会动心。加上四叔一家人惯会溜须拍马，这件事情成与不成还真不好说！”
楚熙章听了这话，方有些警醒。他站起来背着手踱了几步，愈发觉得头疼。往日里饮酒听曲儿多么惬意，今儿却是什么烦心事一起涌上来。楚熙章忍不住垂询女儿道：“那婉儿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婉华咬牙道：“有句老话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父亲若想一劳永逸，婉儿是有个办法，只是怕父亲舍不得。”
楚熙章忙道：“你且说来听听。”
婉华清了清嗓子，郑重道：“三叔公的声誉地位都摆在那里，四叔他们想要谋算这个好出身已经到了昭然若揭的地步。为何我们不进一步？父亲您虽不能过继，但是隔代过继也未尝不可。九弟年纪幼小容易带亲，他人又极为健康聪颖。前两年三叔公回来的时候见了是极其喜欢的。若父亲舍得……九弟不比四叔适合得多？”
楚熙章闻言一愣，不禁踌躇起来，他这个小儿子虽是董姨娘生的庶子，却是聪明可爱，他往日里对庶子的宠爱疼惜不比两个嫡子嫡女少。这会儿让他把庶子舍出去，他哪里甘愿？
婉华见父亲不做声，知道父亲心里舍不得，忙争取道：“我知道父亲舍不得九弟，我虽不是与他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平日也爱他在心尖子上，父亲以为女儿说这让人戳脊梁骨的话，是心甘情愿的吗？不过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为了我们二房的利益，女儿也不得不大胆提了！再说了，九弟若是过继给三叔公做孙儿，倒也不全是坏事。一则，三叔公没有家眷，又是行伍出身，行事作风鲁莽，带孩子肯定是不行的。到时候还不是父亲您安排妥当人照顾九弟？二则，不管父亲怎么疼爱九弟，他毕竟是庶出的，跟着姨娘长大也不见得能混个什么好。倒不如到了三叔公那边，将来也是个嫡孙身份，家产那一块更不会少了……”
楚熙章被女儿这一来二去说得倒是有些动心，不过这件事还没有火烧眉毛，楚熙章不愿就此下定决心，便道：“这件事我会考虑的，婉儿你说是这么说，千万别往外头传。”
婉华点点头，嘴角微微一撇，父亲还不是顾忌董姨娘的感受？那个女人别看平日里只在院中绣花，仿佛是个温婉性子，暗地里却不少狐媚手段。否则董姨娘容貌也并不十分出色。父亲为什么老是护着她？母亲没少为这个女人和父亲置气。婉华这提议固然有为了二房考虑的成分，却也是想帮着母亲治一治那个女人。一想到若是董姨娘知道儿子要被过继出去，还不知怎么哭天抢地，婉华心中才略略舒服些。
楚熙章起身道：“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今儿晚上，注定是谁也别想睡了。”
婉华乖巧的扶着父亲的手，引着父亲往汀沅小筑去了。
南阳侯府北边的祥和居是四房楚熙平夫妻居住的院子。这会儿虽不早了，但是楚熙平夫妻俩却丝毫没有睡意。楚熙平歪在床上埋怨妻子道：“就属你话多，延寿堂气氛那么僵，你还东一句西一句说个没完。须知言多必失，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你可别乱了我的阵脚！”
四夫人对着妆镜拔了头上的珠钗，撇嘴道：“老爷还来怪我！若不是我点明几句，老太君哪里知道她老人家还有个争气的儿子？您没见吗？听说老爷您去跟叶将军走动，老太君可是一句话也没说老爷您。换了平日，老爷您这么晚才回来，老太君会给您什么脸色？”
楚熙平摇头道：“你这人就是沉不住气，在老太君面前说话太露骨了些。老二再不好，那也是她亲生的。你以为刺老二几句，老太君就会对我另眼相看了？再说了，如今咱们的心思重要的是放在三叔身上，老太君对我不好不坏的正好。你不要做些画蛇添足的勾当。”
四夫人急道：“我哪里画蛇添足了？这些日子，大嫂的冷脸我也贴了，二嫂的讥讽我也受了，老爷以为就您睡不好？我一想到要是今儿这一遭咱们过继给三叔的事儿不成，恐怕日后在这个府里连立锥之地都没了。有二嫂这个铁公鸡当家，咱们宁升娶，瑾华嫁，只怕都没有彩礼嫁妆可用！”
楚熙平听得烦心，摆手道：“你也太夸张了，怎么说咱们宁升瑾华也是老侯爷的孙儿，就是二嫂不管，老太君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四夫人冷笑道：“指望老太君，那我得多去庙里拜拜。求神佛保佑她老人家长生不老才行。远的不说，对过的丁丫头，平日在老太君那里比婉华还得宠，结果又怎么样？如今还不是不生不死的躺在那里？”
楚熙平推窗朝汀沅小筑的方向看了看，沉吟道：“这会儿大嫂二嫂应该都在那儿，你也是丁丫头的婶子，按理得去一趟。”
四夫人懒洋洋伸个懒腰道：“我不去。我既不是大嫂那样的假慈悲，又不是二嫂那样当家的。从前三姐在的时候，对你也不怎么样，我这会子何必眼巴巴的去逢迎一个后辈？尤其是丁丫头这一遭是死是活难料，我就是想示好还怕人家没机会看到呢……”
楚熙平听了心中有火，怒道：“你呀，就是小门小户出身没个见识。不该你算计的你算得精明，该你做个样子你就躲懒。丁丫头看不看得到有什么打紧？其他人看到就行了。况且，头先你不也说了，大嫂拿这事儿发作二嫂吗？你就是不煽风点火，也能在一边看个热闹。到时候事情闹得怎么样，我们夫妻心里也有个数！”
四夫人听丈夫又嫌弃她出身不高，眼圈立刻红了。她将帕子一扔，气道：“老爷嫌弃我十几年了，我倒是想弄个明白。究竟我哪一点让老爷这般瞧不起？是没有孝敬老太君？还是没给老爷生儿子？或者是哪里伺候老爷不够好了？我爹爹是商贾没错，可是我弟弟已经捐了出身，如今好歹也是个秀才。他再读几年，说不定也能考中个进士。到时候不就改换门楣了吗？”
楚熙平讪笑道：“别怪我说话直，就你那个弟弟，榆木脑瓜，还想考进士？连我也只是勉强排了三榜末流，凭着祖荫才赐了个同进士出身。你以为进士是那么容易考的吗？”
四夫人当然知道丈夫说得有理，可是她出身就是如此，这又有什么办法？四夫人悲切道：“旁人说我就算了，二嫂当着我的面也没少揶揄我，我都当做放屁，压根不往心里去。可是老爷，咱们是结发夫妻，您怎么能这么说我？让宁升、瑾华听了，又会怎么看待我这个做娘的？”
看到妻子哭得梨花带雨的，楚熙平心也软了，毕竟这么多年夫妻，她跟着自己这个庶子在侯府里也过得不易。虽然岳父是商贾出身低，不过在银钱上还是一直支持他们夫妻的。不然他这个不受宠的庶子，又没有正经营生，还想走通门路谋个京官，更加是难如登天了。楚熙平便放软道：“好了好了，我就是一时气头上。值得你生这么大气吗？不过丁丫头那边，你必须去一趟。不能让人背后嚼舌根戳我们夫妻的脊梁骨。”
四夫人见丈夫低声下气，也就顺势下台不哭不闹了。她擦了擦眼泪，低声道：“老爷既然要我去，那我就去一趟。不过除了丁丫头那里，还有一个地方我得走一趟。”
楚熙平疑惑问道：“这么晚了你还想去哪儿？”
四夫人指了指西边，低声道：“兰庭苑。三叔送了这么三个客人回来，实在让人费解。今儿我听下人议论，有说那位林姑娘是三老爷带回来填房的。虽然我不大信，可是却放不下心。别咱们夫妻苦心积虑费了那么大力气，却被这山里来的麻雀啄了眼！”
楚熙平一愣，忙道：“这话有理，那你赶紧去。我等你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