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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强忍住身上的疼痛,从来人处要过了正在昏迷的锦华,锦华身上没有多少肉,小姑娘娇娇小小,虽然他现在有伤在身,可抱起她来仍然很轻松,唐明低着头看着锦华额头上的黑青,心里的怒火是春风又生,对着锦华又多了些怜惜,这小姑娘娃娃的时候跟着在他身边,活生生一个鬼精灵,想想她小时候的蛮横娇纵,唐明觉得明明是金枝玉叶的姑娘怎么就被伤害成了这样,这些人黑了心肝吗?
“阿明,放下她,你先去救治,你是想彻底废了你那两条腿吗?!”杜先生拉住了唐明的胳膊,可唐明不去看他,让他在众人面前颇为尴尬“阿明,阿明。”他又喊了两声,唐明依然没有理他,杜先生低头仔细一瞧,发现唐明已经半阖了眼。
杜先生叹了口气,扭头对着人群一处招招手,人群里立刻走出来一小队担着担架的人,他们把唐明身体放平,想将锦华从唐明怀里扒下来,但唐明的胳膊完完全全困着锦华,想将二人分开不容易,杜先生见此,挥了挥手,让人将两人一起带了下去。
之后杜先生安慰了惊魂未定的渚家父子,也离开了,徐某人带着小青站在二楼一处向下观望,他面容平静,只有闪烁不定泛着冷光的眼睛,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而小青则盯着锦华站过的地方,握紧了拳头,她修剪精细的指甲嵌进了肉里,掐红了一大片。
一对野心勃勃的兄妹。
小青的生日宴就这样以锦华和唐明以及渚忠君三人上演的闹剧结束,看着离散的人群和骤然清冷的大厅,一切繁华仿若过眼一般,小青对锦华莫名加深了恨意,她看着身边的哥哥,有着说不出的感伤,徐某人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伸手握紧了她的手。
“清容,我会让你成为全上海最尊贵的小公主。”徐某人眼中是难掩的炙热,杜月笙的出现让他第一次如此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是权利,一颗名为欲望的种子在他心里破壳,发芽,缠绕和包裹着他,徐某人知道这是自己的梦想。
他,要成为第二个杜月笙,不,他要取代杜月笙。
夜,渐渐深了,大上海的热闹已经有些平静了,无论是徐家的热闹,还是***的热闹。
锦华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唐明死了,自己也死了,小青和徐某人看着他们的尸体在笑,渚忠君也在笑,他们一边轰笑一边说,荣锦华,你永远赢不了,荣家也永远不会翻身。
荣家,荣家,荣家怎么会翻不了身?唐明、她、唐明又怎么会死?她又怎么会死呢?她想争辩,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黑白无常要来带走她,她怎么也逃脱不了。
“不要!”锦华猛地坐起,她冷汗出了一背,现在全身发凉。锦华看着自己的手看了很久,之后疯也似的掐自己的耳朵,很疼,她没有死!
而这时,趴在锦华床边的唐明也清醒了,抬头看见锦华,高兴极了,他拥住了她。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他的声音嘶哑,听见他声音的一刹那,锦华泪流满面,她抱紧了他。
“还好,还好你活着!”二人相拥而泣。
“唐明,现在,我就只剩下你一个好朋友,你一定要好好活着。”锦华的声音很低,似是呢喃。
“我知道。”唐明松开了她,拍了拍她的脑袋。“鬼丫头,你看我唐大少不是活的好好的嘛,怕什么。”
锦华白了唐明一眼:“我当然看见你好好活着了,否则在我面前的是鬼吗?”
“哇~我是鬼!”唐明伸着舌头,张牙舞爪的向锦华扑了过来。
“哎呦~哎呦呦~疼!那个抓得小爷我!”唐明正得意着忽然抱着耳朵叫了起来。锦华看着跟前掐着唐明耳朵的华服女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是你姐姐我,好哇你,阿明,你现在竟然连杜先生的话也不听了?!”那女子颇为泼辣,拧着唐明的耳朵又扭了一圈,疼的唐明是哭爹喊娘。
“唐丽!你再欺负我我告母亲去!”唐明抱着耳朵的样子很是可怜,倒是惹得华服女子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个冤家,阿明,你知道我得了杜先生的消息从北平赶过来又多累吗?我的小祖宗,你再惹是生非,让我跟爹娘怎么交代啊!”唐丽掐着腰,手指戳着唐明脑门儿骂。
“谁让你交代,我也可以交代!”唐明推了推眼镜一脸骄横。
“你这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是!”唐丽气急,一激动抄起脚上的高跟鞋就朝着唐明掷来。
“咳咳。”锦华看够了戏,想着唐明身上有伤,咳嗽了一声。
唐明探手接住了唐丽的鞋子,正想调侃几句,听见锦华的咳嗽声慌了起来。“鬼丫头,你不是感冒了吧!”也顾不得和唐丽再贫嘴,反手将鞋子扔给了唐丽,伸手探锦华额头的体温。
唐丽这才注意到病房不止的弟弟一人,看见病床上躺的是个姑娘,还是个娇娇弱弱的漂亮姑娘,促狭的冲弟弟眨眼睛。
锦华自然是看见唐丽的眼神,一下红了脸,拍开了唐明放在额头上的手。
“唐丽,你想什么呢?!我跟狗尾巴草是革命友谊。”唐明的话直接被唐丽忽视,唐丽一把推开弟弟,坐到了锦华的床边。
“狗尾巴草姑娘,你跟我家阿明在一起多久了。”唐丽笑眯眯的看着锦华,俗话说得好,爱屋及乌,唐丽看着锦华是越看越喜欢,直接把她当做了弟媳,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的镯子褪了下来,套到了锦华手上。
锦华哭笑不得的看了看手上的镯子,但没有当场脱下来,准备等唐丽走后交给唐明。
“姐,我们真不是你想的关系。”唐明看着自家姐姐,有些头大。于是换了个话题“姐夫怎么没跟你来?”
唐丽变了脸色,扭头看着唐明,眼圈发红。
唐明心里紧张,试探的问:“姐夫出事了?”
唐丽没说话,阴沉沉的,这一次她没有看唐明和锦华,她的脸皮有些抖动,她看着窗户,良久,才叹息一声:“阿明,你姐夫的官丢了,还有孙先生去了。”
“姐,这北平的天迟早要变的,姐夫的官没了就没了吧。”唐明看着唐丽言辞诚恳。
“这些我都知道,阿明,你姐夫的事远没有那么简单,你也别管了。还有,你跟我讲你是在杜月笙那里做个狗头军师,可是阿明,你看看你这一身伤,那里是来做军师?还有,黄金荣现在高看杜月笙,不代表以后会继续高看他,阿明,江湖事你比我懂,我不多说。那些勾当,你比我要清楚。”唐丽语重心长,锦华躺在床上静静听着唐丽的话,也陷入了沉默,唐明,她忽然不想拉唐明下水了,如唐丽所说,这上海滩的水太深了,荣家招惹的人远不是他们所能触及的,徐某人既然能拿到荣家的宅邸想必不是为那人办事,就是有极硬的后台。她荣家身后站的是张家的那位,若是想动她荣家也要看看张家那位的佛面啊,可她荣家还是一朝之间,家破人亡。
可是,她又怎么能大仇不报,眼睁睁看父母亲尸骨未寒。她又怎么能让荣家就此泯灭在历史之中,虽然荣家短暂的辉煌连历史都称不上。
她该怎么办?她是否要放弃复仇?不!她不能!每个夜晚,想起那一朝巨变,她都久久不能平息,家破人亡之仇,父母尸骨未寒之仇,她如何去宽恕?!
“锦华,锦华。”突如其来的声音将锦华拉回了现实,锦华看着唐明一脸关切的模样心头一紧。
“怎么了,是不是头疼?”唐明揉了揉她的头发。
锦华抓着被单的手松了送,她摇摇头,笑:“没有,我好多了。”说着又看看四周,问唐明:“丽姐走了吗?”
唐明苦笑一声,指了指病房外:“呐,在外面跟杜先生掰扯呢。”
“你怎么想?”锦华偏着头看了唐明一会儿,问。
唐明坐在轮椅上,将手撑着,挪到了锦华的病床上:“累,累死我了,唐丽来每次都跟打仗似得,要不是看她是我姐,旁人我哪有这么客气。对了,让我躺会儿。”
锦华笑了笑,将身子朝里挪了挪,给他腾了一大块地方,唐明也不客气,挤了挤,顺手拉着被子盖了上去。
唐胖子,你明知道我问你的不是这些。锦华看着唐明一脸疲惫的模样,替他掩好了被子。
“阿明,你别装了,老实告诉姐姐什么时候办婚事。姐姐先替你操办着。”不知道杜月笙说了什么,唐丽再进来病房时一脸喜气洋洋,不住对着锦华和唐明挤眉弄眼,杜月笙则站在唐丽身后,微笑看着她跟唐明。
“姐,我求你了,让我睡一会儿吧!”唐明哀嚎了一声,降头缩进了被子里。
“阿明,你的房间可不是在这里。”难得的,杜先生也来打趣唐明。
唐明露出了半只眼睛,探头探脑的惹人发笑:“不管不管,锦华在那里我就在那里。”
“嘿,你这小兔崽子,不是说你跟锦华没关系。辱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可不好!”唐丽重重白了唐明一眼。
唐明堵着耳朵,脸朝向了锦华,给了唐丽一个屁股。唐丽还要说什么被杜先生拉住了。
“让他们休息吧。”杜先生说。说着他二人向病房外走去,在杜先生关门的时候,锦华听见他说,唐明最近你先养伤,什么事情都不要管。
锦华抬头看着杜先生关上了门,杜先生见她瞧过来,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有着她看不懂的意味深长,这是锦华第一次见杜月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