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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几乎是贴着太阳穴擦过，大概削落了几缕鬓发，却没有意料中的灼伤感。轩辕凡立在门口，发了一枪之后就再无继续，但并没有放下枪。我和他就这么默默对峙着，一时间寂静无声，似乎连窗外的虫鸣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风从我的身边穿梭而过，背心处和裸露在外的手臂能感受到丝丝凉意，我知道我在出汗，握住啤酒罐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却仍极力保持在能控制的范围内，不至于太过明显，让对方看出来。
没有人面对着这黝黑的枪口能真正地保持冷静，即使可以，要么是受过训练，视死如归，要么就是像我现在这样强自镇定而已。我很庆幸，至少现在我的双腿还能勉强支撑住身体的重量，不至于瘫软到地上。
“不错，果然没令我失望，你确实和他很像，有些方面几乎一模一样，有些方面又截然不同。”轩辕凡那只手臂依旧稳稳的停在半空中，握住手枪的手宛如磐石般稳定，我知道那定是一双完美的手，如****必须具备的手，没有颤抖，没有犹疑，在适当的时刻，扣下扳机。即使在光线昏暗的情况下，我仍然能清楚地留意到他那双狐狸眼微眯了一眯，散发着危险的信号，且眼镜的镜片此时反射着月光，泛着寒意，犹如一把蓄势待发的匕首，随时都有可能朝我的心窝攻来。
“那你本来以为我会怎样？”我扯动着嘴角，略微笑了下。我自是不知道我现在的笑容是什么样子，反正一定不会甜美，一定不会漂亮，顶多是僵硬的。微挑起左边的眉毛，试图用挑衅掩饰我现在的恐惧。可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我的声音竟然是抖的，还带着深夜特有的沙哑。但我并没有因此停下：“还是你觉得我会抱头鼠窜，所以先发一枪吓唬吓唬我，然后观赏够我狼狈的样子后，再补一枪，才一枪致命，对吗？”
“哈哈，我并没有兴趣***这种狩猎的游戏，也没有观赏猎物垂死挣扎的癖好，我若做侩子手，定是手起刀落，绝不拖泥带水。”这回他由衷地笑了笑，放下持枪的那只手臂，款款向我走来。我能看到他因笑容暴露在外的几颗牙齿，在月光的映衬下闪着珍珠般的光芒。但这样的笑容却没有让我的身体恢复一丝一毫的暖意，反而让我更加戒备。狐三爷，三爷，光听名字就可以料想这定不是什么打酱油的人物。在年轻的外表下，还藏着多少骇人的秘密尚且未知，就见识了他如神的枪法，方更加肯定这个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只见他径直走到我身边，在我原本倚靠的那张窗前的木桌子上放下枪，然后猝不及防地往我耳朵里吹了口气，遂带着些玩味儿道：“在这方寸大小的空间里，如果我刚才是真的想杀你，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更不可能再有机会和我在这儿耍嘴皮子。所以傻瓜！我刚才是在救你！！”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颇让我有些惊吓，又是近在耳旁，身体不受控制地震了震。
随即他绕到我身前，冰凉的手指划过脸旁，再往下就是颈侧，带着些薄茧的指腹在我的动脉血管处稍作停留，就又继续来到领口，似乎有继续深入的打算。我终于忍无可忍，突然抓住他细弱的手腕，阻止这只不甚安分的手。
出乎意料的，掌心的触感甚为嫩滑，皮肤的细腻程度堪比婴儿。腕骨纤细，仿佛我再使点儿力，就这么轻轻一折，就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实在无法想象此时近在咫尺的脸，有着女性都自叹不如的美貌，却可以在刚才露出那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凌厉。片刻之后，只要他愿意，又可以化作绕指柔，就如现在他几乎缠上来的身体，彼此都能透过中间不算太厚的布料，感受着来自对方的体温，姿势甚是暧昧。
他似乎对一只手腕握在我手中毫不介意，而是抬起另一只尚在自由状态下的手，抚平我紧锁的眉头。之后又桀然一笑，月色下颇为耀眼。然后这只手往下，撑着我的胸膛，微微使力，拉开了我两的距离，继而我也放开了他的另一只手。我看着他眼里还未完全褪下的笑意，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总觉得以前的那个周泽煦和这个狐三爷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你就不好奇刚才我打中了什么？又为何说是在救你？”此时的他显得闲适慵懒，仿佛是一位高贵的伯爵，正喝着下午茶和你谈论今天的天气。而我却没有接他的话头，再次皱起了刚才才被他抚平的眉头，定定看着此时也是身着一身银灰色睡衣的他，显然无法像其一样轻松自在。甚至还无法从刚才的生死一线中完全恢复过来，毕竟我的过去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学生，有几个正常成长的学生经历过这种生命被威胁的情况？！更何况我最近像是中了什么大奖，这已经是第二次让人用枪指着我了。
但不可否认，我方才确实听到了什么被打中的声音，而且就声音判断，那东西的体积不大，应该在我脑后方不到五米左右的地方。而就这个距离，应该是窗外。我现在身处的房间在这间学校宿舍楼的八楼，又是在都市，应该不可能有什么野生动物爬上来。那么能上来的便是能飞的了，可那东西中弹后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就算是飞禽，叫一下总该是有的吧！想来想去不得结果，几个假设都在我脑中转了一圈儿，最后还是不得不向站在两步开外的轩辕凡，投去询问的目光。
“呵，先给你看看我用的子弹吧！”他伸手到自己衣服的口袋，掏出一个金色的备用弹夹，在我眼前晃了晃。只见里面装的是一排绿莹莹的子弹，看起来像是改造过的针筒，里面似乎是液体，应该是某种药水。做成子弹的形状，方便发射。乍一看过去，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什么？”我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弹夹，借着月光，凑到眼前仔细端详。
“这是一种毒药，被打中的生物不会立即死亡，但一定会顷刻间丧失所有的活动能力，大约半分钟后才会彻底断气。但这种药最值得欣赏的地方是它能像速冻一样最大限度地保留生物的每一个细胞完整，甚至不会再腐烂，方便日后收集研究。”我看到他眼里闪着某种极为狂热的光芒，神情又像是在向老师展示作品的学生那般，充满着期待，仿佛希望我现在立马称赞他几句“做得好”之类的话。
“你发明的？”
“正是。而且本身不具火药，发射起来不会造成传统手枪的那般声响。”说着又是一种名为骄傲的神情浮上他的脸颊。
我翻转弹夹，竟发现弹夹的材料似乎不简单，如果我没猜错，就光泽而论，极有可能是镀金的。再转头看桌上放置的手枪，刚才没留意，现在才发现它竟精致得过分，几乎可以媲美艺术品。枪身呈暗金色，应该和弹夹是一个材料，上面布满同色繁复的浮雕花纹，在一些细节之处似乎还镶有碎钻，位置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过耀眼，又能画龙点睛。朴素中透着优雅，低调中尽显奢华。我在惊叹于工匠手艺高超的同时，不由得嘴角抽了抽，难道这位狐三爷，人长得漂亮，连枪也特别讲究吗？
似乎是看透我心中所想，轩辕凡缓缓道：“那不是我的枪，而是周泽煦原来的收藏品，可以说是一把古董，射程有限，但保养得不错，又经过适当的改装，过去是煦的配枪，而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望你能成为它新的主人，善用它。”
“啊？这么珍贵！不如放到博物馆才最合适吧！”我有些惊讶，但关于它的价值，也不是完全没有概念。
“枪不抓在手，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轩辕凡微笑，但我似乎在他的笑容里读出了不知名的伤感。
“所以你刚才用这把枪打中的是……？”
“一只飞蛾。”
“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