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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大肠,二妮就把今天买回来的香料包都打开了,用石臼把芥子菜种子捣碎,那真真辣味刺激得二妮的鼻子,一边捣碎一边流眼泪还一边打喷嚏,大妮走过时还以为她哭了。
午饭很丰盛,二妮下厨的红烧大肠,用桂皮、八角、三奈等调味,一边原来的臭味都闻不见了,良姜有些辣,把大郎二郎吃得呼呼直过瘾。
大骨头汤的香味也馋得人流口水,不过这是专门给森爹炖的,几个孩子乖巧地直盛黄豆吃,黄豆又软又糯,都不用咬就能吞下去。
家里人多,食量也大,一盘炖肉,一盘青菜,一盘黄豆,一盘凉拌胡瓜,吃得一点都不剩。
吃了午饭,二妮照例被森爹留下背一个时辰的书,不过几天早上起得太早了,二妮还在长身体,森爹大方地允许她睡半个时辰后再念。
二妮也是真累了,特别是吃饱之后整个人放松下来,眼皮子就耷拉了,稍微梳洗一下就爬上了床。坐在床边查看小脚丫子,脚底板有些蜕皮了,幸好是没有起泡,二妮庆幸了一下歪头就睡着了。
下午赵氏和大妮一起做针线,二妮就把买回来还没处理的猪肝、猪小肠等清理了。
猪小肠清理起来虽然工序多但是和猪大肠相似,还是挺简单的,反而是猪肝得小心谨慎,因为猪肝里面是含毒的,若是处理不当,对人体有害无益。
二妮先把猪肝拿清水冲洗了两遍,又在盛满水的大瓷碗里滴了几滴醋,把猪肝放在里头泡上。一般要浸泡半个小时,趁着这个时间,二妮痛快地把猪小肠清理了。
二妮在炉子上生了火,把清理干净的小肠放在锅里,加入冷水,等水烧开了就把小肠捞起来。
她以前跟着爷爷学过怎么把小肠绕起来绕成肠结,就是一圈圈绕起来的做法,这样做好以后,用卤汁卤起来的小肠味道特别好。
卤汁是用酱油、良姜、三奈、桂皮、八角、葱和蒜翻炒一番加入水后制成的,又翻出了家里厨房的砂锅,把卤汁和肠结用大火烧,烧到冷水变成开水沸腾,就改为小火慢烧,这个过程大概是半个小时,二妮一边用右手食指、中指搭在左手手腕上数脉搏,一边计时。
这时候整个厨房都飘出香味了。
房里的赵氏和大妮抬起头,大妮深吸了口气,“二妮这又是做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
赵氏又开始穿针引线,笑道,“二妮自从病好之后不仅勤快了也聪明了,这丫头估计是在捣腾早上买的猪下水,中午的大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大妮把手头的最后一针绣好,穿了针,低头把线咬断,这才和赵氏说道,“娘,妹妹可聪明了,大郎说她早上卖鱼的时候一下子就把鱼的价格算好了,而且还一分不差,二郎还学舌说比帐房先生劈哩啪啦打珠算子还快呢,二妮可是纯心算的。”
赵氏一边绣一边比划着自己手中的荷包,“嗯,那就把手头做完的荷包送与她了,她的小荷包都旧了,不知道现在又能认真几成,别又跟做针线似的,坐下不大一会儿就溜了。”
大妮不敢说妹妹前天做针线时差点把自己的手都戳破了,“娘,妹妹不耐烦做针线,说不定就是擅长厨艺呢,昨天还说要用豆渣包包子呢。”
赵氏失笑,摇摇头继续绣荷包。
二妮忙乎了一下午,俨然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大妮和赵氏直接把晚饭也交给了二妮,二妮又是乐呵又是心酸啊,她穿到这里来变成煮饭婆她容易吗她!
大郎二郎去山上捡柴回来,闻到厨房里的香味,扔下背篓就往厨房跑。
二妮正举着大铁勺费劲地把肠结捞起来。
“二妮,你做的啥这么香?”
“是小肠啊,来,大哥,二郎,你们尝尝,可好吃了。”二妮拣了一块用刀切了,分给兄弟二人。
“哇,好好七!”肠结太烫了,二郎烫了嘴,顾不得吐出来,着急忙慌地整个吞了下去,那味道鲜得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了。
“还有呢,慢点啊。”二妮拍拍二郎的背,自己也拣了一块尝了,味道八错八错,不过要是有淀粉就更好了!
把切开的肠结另一半也切碎了,装在盘子里给森爹和赵氏送去。
森爹正躺在藤椅上看书,咀嚼了两下,点点头说,“大善!”要不是二妮学过文言文都不知道这是啥意思,不过听到森爹这样表扬,立刻眉飞色舞了。
赵氏和大妮也连连点头,赵氏问道,“二妮做了多少啊?”
“我喘成了十个肠结,刚刚切了两个,还有八个。”
赵氏点点头,“二妮再切一些,咱家有了好东西也要做个人情,给你林二叔、李叔、村长爷爷和大庆叔、金花婶家都送一些,他们帮助咱家抢收,咱家还没答谢呢!”
“好嘞,娘,我这就去。”五户人家,一家切一个多一点,盘子也能装得挺好看了,最重要的是家里还有猪肝、猪肚等着她做呢,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可不能和她精贵的鱼相比,二妮哼着歌跑去了厨房。
给还在午睡的三郎留了一小块,八个肠结满满切了无盘,装在食盒里,准备让大郎二郎去送,谁知兄弟两人早跑出去了,二妮只好自己拎着走了,幸好前几天农忙的时候在村子里转了转,不然不仅不认得人连谁家的房子都认不全。
先去最近的秋儿姐家,李婶当场就手指一动拈了一块,随之赞不绝口,“你娘就是个会手艺的,你要不说是猪肠我都吃不出来,真是太香了。”
二妮笑,那就让他们认为是赵氏做的吧,她就不邀功了。
然后又去林二叔家,林二婶也是止不住地称赞,笑得二妮心里都打鼓了,这古人是活得多么艰辛啊,连吃个猪肠结都能高兴成这样。
大庆叔和李叔是本家,是李叔的堂哥,怪不得一个大顺,一个叫大庆,前几年媳妇生病死了,家里只有个在外打工的儿子,人倒是很热心,村里谁家有事要帮忙他二话都不说。
二妮进门时,大庆叔正在做小板凳,看到二妮来很诧异,“二妮子咋来了,快来屋里坐。”
二妮笑道,“大庆叔,我不坐啦,我还要回家帮我娘烧饭哩,这是家里做的猪肠,娘说让我带给叔尝尝,可好吃了。”说着就打开食盒,拿出了一个盘子。
大庆叔一看就着急了,“这精贵东西你咋拿我家来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你快拿回去。”
二妮急忙解释,“叔,这是猪下水,不是精贵东西,就是清洗很麻烦,我足足换了四遍水呢,叔快尝尝,你不吃饱了怎么干活啊。”
大庆叔笑着尝了一块,赞叹不已,“你爹娘都是厉害人,你爹还识字呢,长得又俊,你娘手艺又好,平常没少送我们豆腐吃,对了,”话没说完就跑进去了,再出来时手里捧着一包,“这是早上我掏的鸟蛋,听我儿子说外面的人说吃鸟蛋聪明呢,你拿回去蒸了吃啊。”
二妮道了谢,把鸟蛋小心地撞在食堂最下层。
金花婶家里养了很多鸡,一进去就听见“咕咕嘎嘎”的声音,二妮把肠结给她,金花婶很爽利,直说晚上去沽壶酒给阿德叔做下酒菜。
二妮走的时候金花婶硬是拿了六个鸡蛋要给她,二妮推辞不过,最后抓了两个快速跑了,“金花婶不要追我啦,我拿了啊。”
就听见金花婶在身后笑骂,“这妮子,跑这么快。”
村长孙福永家在村东头,算是村上的大户了,青灰色的大瓦房,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围墙,小院子里种了好几棵树,别有一番风味,村长媳妇孙大娘正在院子里补衣服,二妮唤了一声,“大娘,在呢。”
孙大娘抬头,“哟,这不是玉森家的二妮子吗,今儿怎么来了?之前说是生病了,病可好了。”
虽然没有怎么接触过,不过老人家说话的时候很坦诚,二妮对孙大娘的第一印象就很不错,“谢谢大娘关心,都好全了。”
孙大娘放下针线,给二妮搬了个小竹椅,“那次可把村里人都吓得不轻,你大哥背着你回家的时候你娘都哭得差点背过气去,以后可要当心了。”
“嗯,知道啦,以后不会啦。”二妮长长的睫毛闪动,天知道每次说起这个话题就想起自己作死的蹦极,甩掉杂七杂八的念头,把盘子端出来,“大娘,这是我娘新做的猪肠,我爹说我们家在村里全靠村长爷爷和大娘照应了,这些不值几个钱,也是个心意,让村长爷爷和大娘尝个新鲜。”
正巧孙福永从屋里出来,听到这话就笑道,“玉森家的孩子都知书达理,这二妮子小小年纪就会说话了,谢谢你们的好意啊,老婆子,咱家不是新做了面饼吗,给孩子拿点。”
大娘连忙起身,“对对对,差点就忘了。”
二妮站起来劝阻,“不用,大娘,我要回去了嘞。”
大娘一溜烟就跑进屋了,一边走,一边把荷叶包起来,“刚摊的,回去趁热吃啊。”说着还拿碗把猪肠倒出来把盘子放到食盒里,“都没洗,怪不好意思的,道上小心走啊,别贪玩,赶紧回家啊。”
“知道嘞,村长爷爷,孙大娘,回见。”走出门的时候,二妮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都僵硬了,她刚刚真是笑了一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