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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太太一时之间,也顾不得什么身份,站起来喊道:“若非李公子先不守名节,自毁清誉,岂会有毁婚约之事?还请李公子先醒醒酒,若是只顾这般没礼,只怕也毁了公子名誉。”世家公子虽也会饮酒玩乐,但若是真喝醉了,早有下人好生看管照顾着,闹着这个样子,必然是借酒生事了!
到底是大家族出身,傅老太太即便是满腔的怒气,说话也是留了三分。她深知在京城这个是非圈里,流言蜚语最为伤人,虽然错在李琮不假,可若是传出去,虽然李琮的名声会受损,可对傅家小姐们的伤害会更大。她不顾脸面,喊出这几声,只不过是为了阻止李琮继续说下去。
李家和傅家的婚事显然是要泡汤了,她如今只能及时止损。否则傅家女孩们的亲事一定都会受到影响。
李琮愣一下,嘴上却是不停:“我和表妹青梅竹马……”
彼时彼刻,傅文钰忽然反应过来,老太太虽然擅长应变,肯壮士断腕,只求李琮适可而止。可她却没有抓住李琮的痛点所在!以李琮前世的所作所为,他又岂是在乎自己名誉和婚姻的人?之前傅文钰尚且以为他只是痴恋傅文牡,可若是真心相恋,以李琮之聪慧谨慎,又怎会将此事嚷嚷出来,这样损了傅文牡的闺誉,即便是他能和傅文牡顺利成亲,傅文牡也很难再在京城的贵妇圈里立足。
傅文钰当下灵光一闪,几步跨到傅老太太面前,说道:“祖母,表哥应该惧怕安王。”
傅老太太何等人物,当下便已经明了,脸色一柔,声音虽高,却是少了戾气:“琮哥儿别闹,也别胡说,今儿是苏府大喜之日,苏老太爷还请了安王爷过来呢,你如此失礼,别扰了王爷兴致才好!”
李琮愣怔一下,果然缓缓住了口,当下一手扶额,踉踉跄跄地又走了几步,竟是躺在地上睡过去了。
那华阳公主虽然赶紧命人将他扶了下去,脸色却是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想她一生最为得意的就是雍容大度,好生抚养庶子的贤名,如今李琮如此不守礼教,在苏家的宴会上大喊大叫,种种教养无方的行为都像打在她脸上一般。虽然众人碍于她的权势不敢说什么,可那眼神里,不都是透着不屑?
华阳公主自是有一百个不自在,撑着呆了一刻钟,便想了个由头告辞离去了。她这一走,周围的贵妇们,便有忍不住小声议论的。虽然傅文钰听不大清,但也猜得出,若有七分是议论李琮行为不端,也得有三分是议论傅家女儿的声誉。
饶是傅老太太是个撑得住场面的人,然而顷刻间就被李琮这个混小子破坏了一场婚事,还险些连累孙女的声名。保养得当的身体也禁不住是一阵阵气闷,脸色越来越是苍白。
傅文珠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埋首低头,怯怯不语。傅文牡虽是始作俑者,可如今这般形势,也并非她所预料,她也是冰雪聪明之人,此时多少有些懊恼,她自小都被人吹捧着,这可是第一次,成为大家咬舌的对象。她身子扭来扭曲,终是尝试着向傅老太太说道:“祖母,这里人多嘴杂,我们既然问心无愧,又何必听她人闲言碎语,不若我们先回去吧!”
傅老太太失望地望了傅文牡一眼。
这个孙女自是有倾国倾城之貌,琴棋书画学起来也是颇为聪慧。只可惜,她小聪明太多,生活得太优越,反而缺乏了应对繁杂事情的慧根。傅老太太不耐烦道:“若问心无愧自是可以走,可若是问心有愧呢?”
傅文牡心里有鬼,不知道祖母到底知道多少,当下红了脸,也低了头安安稳稳坐着。
傅老太太转身看一眼一直安安静静服侍在旁的傅文钰,眸子中精光一闪,忽然问道:“文钰,你怎么看?”
比起前一世的血雨腥风来,刚刚的事情虽然混乱,却不过只是流言蜚语罢了,傅文钰早就镇静下来,突然听到傅老太太问她,当下斟酌着答道:“华阳公主自是可以早走,但她出身皇室,宴会上数她位份最高,旁人不敢说她什么。纵是真有什么把柄,谁又能把华阳公主府怎么样呢?但咱们却是不同的,旁人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咱们安安稳稳坐着,他们即便议论,风声也倾向于咱们,只觉得咱们无愧于心。若是一走,指不定编出什么故事来。更有那好事的去百般调查,总归对傅府没有好处。”
傅老太太没吭声,不过傅文钰看到她的面容上隐隐有一丝笑意。
傅文钰放下心来,知道自己这一番话,是得了傅老太太心的。
即便是场面混乱,傅老太太依然仿若无事般带着三位姑娘一直谈笑到了傍晚时分,才吩咐道:“你们先从侧门出去,我还要和苏老夫人说几句话。”
现如今的苏老夫人乃是傅老太太的二堂嫂,傅老太太出嫁前,与她最为亲密,自然有不少体己话要说,傅文钰几个点了点头,行礼后一起先走了出去。
远离了众人,傅文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只见她看了一眼傅文珠,想起李琮为自己不顾礼教,大闹宴席,骄傲之心顿起。姐妹几个当中,除了傅文牡之外,傅文珠算是生的最好的。一直是傅文牡心头一根刺。此刻傅文牡故意挽起傅文钰的手,嗤嗤笑道:“七妹妹,总有人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说可笑不可笑。”
傅文钰亲手将傅文珠搅进这一汪混水里,心中内疚,想要劝解些什么,又觉得全然无立场。然而不如此做,不将傅文牡的婚事定在李琮那里,傅家的女孩儿们,一个个都要成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傅文钰想到这里,觉得自己选择并没有错,遂狠了心,不去理会傅文珠。
傅文珠受了这等大委屈,却一句话也并不反驳,她半响方才冷冷道:“表哥我自然是配不起的,不过大姐姐配得起又能怎样呢?不过庶子媳妇罢了!”
傅文牡冷不防被她回了这么一句,怒气冲冲正要回嘴过去,忽见傅文牡忽然屈膝跪下道:“给安王殿下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