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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淳于栩并没有翻任何妃嫔的牌子，而是一个人睡在了自己的寝宫。
他辗转反侧了很久，到了半夜才渐渐入眠。
淳于栩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朦胧的红色身影不停地在他面前跑来跑去，他想要伸手抓住她，却总是被她快一步溜走了。
那个红色的影子带着他在宫里转来转去，最后却在一处城楼上停住了。他慢慢的靠近她，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她的时候，那个红色的身影却忽然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他扑倒在了城楼边上，却看见那个红色的身影安静地躺在地上，身下有红色的液体慢慢晕开，逐渐开成了一朵嫣红的彼岸花。
“映雪！”淳于栩吓得大叫，在龙塌上坐了起来，额头上冷汗涔涔，胸口的心跳紊乱，久久不能平复。
听到了叫声，殿外守夜的张元有赶紧跑了进来，担心道：“皇上，您没事吧？”
不想惊动太多人，淳于栩将手伸出帐外摇了摇，示意张元有自己没有大碍。
今夜原先并不是张元有守夜，可是在早朝之上，张元有见淳于栩那个反应，知道他必定又是想起了从前的事，于是便留了下来。
对于以前那件事淳于栩最不喜别人谈起，不过见他如今梦魇缠身，张元有还是忍不住多嘴道：“公主已经仙逝多年了，皇上应该看开些，不必再为此耿耿于怀。”
龙帐之后的淳于栩缓缓闭上眼，冷声道：“张元有，你逾矩了。”
明白淳于栩不想听这些，张元有连忙住嘴，说道：“奴才知罪。”无奈地退了下去。
即使当年的淳于栩再虚情假意，总还是存了三分真心的，只可惜那真心在帝王眼里如此不值一提。
对淳于栩来说，他做过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后悔，哪怕——是杀了自己爱的女人！
第二日的早朝上，淳于栩似乎有些精神不济，只处理了些紧要的事情，应付了群臣几句就宣布散朝了。
永安躲在人群里，整个早上都精神紧绷，一听见‘散朝’二字的时候，身子瞬间有些瘫软。幸亏没有再让他上前回答问题，否则多来几次，他想他就快要一命归西了……
永安回到大理寺的时候，轻烟正在自己的房里研究选秀的花名册。
她手执一枝狼毫笔，沾着红色的朱墨，一边一页页仔细的看，一边时不时在一些名字上画上圆圈。
打上最后一个圆圈，轻烟将摊开的花名册合上，手里拿着的狼毫笔也随之放下。
看了这半天，眼睛也有些乏了，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
此次选秀，淳于栩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大动干戈了。
别说秀女的名字记了厚厚的一本册子，秀女中大部分都是家世显赫，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
自古后宫的荣宠就与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身家好的，自然得宠一些；身家普通的，只能削尖了脑袋力争上游，否则就只有孤独终老的结局。
淳于栩自登基以来，从来没有如此声势浩大的选过秀女。以往选秀，都只选了几个早就内定好的官家小姐。
坊间都传闻皇上不好女色，才导致如今后妃中连个子嗣都未曾诞下。
只有轻烟心里清楚，对于淳于栩来说，什么事情都是需要算计的。就连那个可以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也必须在他的算计里才有资格。
一想到这个，轻烟心里的恨意就像是无边的海水，一下子就掀起了狂风巨浪。
想起当年痴傻的自己和为了自己惨被打死的绯玉，她心里负气，抓起了面前的花名册就往门口丢。
是她芳心错付，才落了个害人害己的下场。自己刚死了一个月，他就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欢欢喜喜地纳了陆凝霜为妃。
为了爱他，她将那么重要的兵权交了出去，换回来的不过是这样悲惨的一个结局。
她不会原谅他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那飞出去的花名册正好掉在了永安的脚边，他不明所以地捡了起来，看了看上面的字。昨日赵正德虽说过要教他识字，但是现在他根本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他拿着那花名册走进轻烟的房间，却看见她背对着门口坐在桌边的椅子上：“轻烟，你怎么了？”
轻烟没想到永安这么快就回来了，连忙藏起了满脸的恨意，转身站起假装没事道：“我什么事都没有，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是你的吧？我看见它从你屋子里飞了出去。你在生气吗？怎么会乱扔东西？”永安将手里的花名册往前一递，不解道。
看见永安手里的花名册，轻烟的眼神有些闪烁，胡诌道：“刚才手一滑就丢出去了，我刚想去捡回来呢。”说着，轻烟将永安手里的花名册接了过来，暗骂自己太过沉不住气了。
轻烟的话漏洞百出，她一向行事谨慎，怎么可能把东西不小心扔到屋外？更何况，要是真不小心而为之，她又怎么会不立刻去捡回来？
不过永安一向对轻烟深信不疑，于是不疑有他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之前还好意思说我粗心大意。”
“只是不小心而已，下次不会这样了。”轻烟尴尬的掩饰，进而转移话题道：“对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你昨晚没有睡好吗？”
“还不是因为要早起早朝，这两天把我累坏了。你也知道的，早起简直要了我的命，害得我这两天一点精神都没有。”一提到这个，永安连忙抱怨道。
说话间，永安想起了上朝时淳于栩疲惫的样子，玩笑道：“不过说起来当皇帝也怪可怜的，我才起了两个大早就受不了了，皇上天天都得起这么早。难怪他今天精神不好，好像生病了的样子。”
一听到淳于栩病了，轻烟心里一颤，脑子有瞬间的空白，拿着册子的手一抖，差一点又掉到了地上。
“皇上……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轻烟愣了好一会，才犹豫着开口问道。
“我也不清楚，下朝之后听宫里的太监说，好像是昨夜里做了个恶梦，受了寒今儿精神就有点差。”望着轻烟黯淡的双眼，永安如实相告。
“永安，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会。你这两天起得这么早，想必也很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吃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淳于栩病了，这让轻烟原本心如止水的内心再起波澜，她身心俱疲，只觉得自己需要静一会。
见轻烟脸色真的不好，永安不再多说什么，准备回书房去等赵正德。
走到门口的时候，永安刚将手搭到了雕花房门上，忽然又记起了什么，回头对轻烟说道：“轻烟，你知道吗？上次在南州城救我们的公子居然是当今的九王爷！不过他一点架子都没有，感觉人不错的样子。”
“永安，记住我的话，要想我们活得久一点，你就离他远一点。”淳于奕接近永安的动机绝不对纯，害怕永安上了淳于奕的当，轻烟只能未雨绸缪地警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