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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农桥,这个名字虽然俗,但是对景。你看,桥一头连着农村,一头连着城市,这座桥也算是联系工农了!
桥下是护城河,河还在,城墙早已经不见踪影。不过,护城河早已经失去它原来的功能,现在成了城市的一条**沟,尤其是冬天,雨水不多。没有了雨水的稀释,河水也就全成了污水。水虽不多,那颜色可叫个丰富多彩,气味也特别感人。
顾盼拖着板车,步履沉重地走在工农桥上。车斗一个扫把,一把铁锹,再加上印着环卫字样的蓝布大褂,一双手套,这便是环卫工的全部装备了。
把顾盼安排在城外的工农路,这也是宋怀德的成果之一。每天上班,顾盼都要从城南走到城北,穿越整个城区。当然,回去的时候,就要从城北走到城南。每天一往返,这是顾盼的必修课。
街道两边的楼房夹峙,工农桥便成了一个风口,一上桥,风紧、雪密,让人更深刻的感受到冬天的无情。雪花肆无忌惮地扑打在脸上,很快变成水滴,凉意透过皮肤,顺着脖子淌下,一滴滴渗入心底。
家里要是有个男人,怎会在外面这样被人欺负?
“肖建国,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还有没有担当?”
顾盼心里默默咒骂。在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突然从我眼前消失。当年的海誓山盟还在耳边,当年的甜言蜜语还在唇上,怎么说变就变了?
好,退一步说,就算你不在乎我,可肖潇是你的亲骨肉啊!
好吧,我就再退一步。你就算要走,我不拦着,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走,到哪里去吧?这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玩失踪,我怎么给人解释?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害死了你。这算哪回事嘛!
顾盼拖着板车,从工农路,转向玉石街,行走在大街上,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关门了,对联已经贴上了,红彤彤的灯笼已经挂上了——街面上已经年味十足了!
顾盼知道,三十的下午,是没有店铺开门的,答应肖潇的新衣服,已经无法兑现承诺了!
快到仙女巷了,抬眼看去,碧溪河对面搭起了架子,正在建一个亭子,据说叫做归人唤渡亭。相传,过去远行的游子,来到对面的渡口,急于回家,在那里急切地呼喊河对岸的渡船。
顾盼突然想到,今天过年了,肖建国会不会这个时候回了家?
顾盼暗暗告诫自己,如果建国真的回来了,就别抱怨,过去的事过去了,好好过今后的日子,好好经营这个家!
一念至此,顾盼顿时心中通透了,涌现无限期待,疲惫的脚步也变得有力。随着下午的气温降低,雪化的慢,渐渐的,地面开始变得洁白,踩在地面上,一个一个脚印,清晰地向前延展。云层越压越低,街面上显得越发昏暗,路上也少有行人,顾盼孤独地走着,坚定地走着……
从玉石街到仙女巷,这条路原本是不通的。云锦改制后,云锦中学便划归安惠县教育局管理,于是这个学校的招生范围,便包括了玉石街、学堂路、城西路等,学生都从云锦厂大门走,就要绕行很远的距离,于是便把原来云锦厂女单和男单宿舍外的围墙拆除,小巷在男单、女单两栋宿舍楼中间通过,与玉石街相连。从男单侧边打开了一条通道,通向学校。这样,西区的各个街道的学生,上学就可以走仙女巷。虽然小巷依然狭窄,但是随着学生的往来,仙女巷人气大涨,门面也就变得值钱了!
云锦厂垮了,可顾盼还是住在这里,不过这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原来这里是两栋女单宿舍,后来效益不佳,多年没有招聘新的工人,招进来的工人大都到了婚嫁的年龄,于是把原来的男单腾出来,作为过渡房,安排一些住房困难的职工居住。把没有结婚的女工,集中到一栋楼,另一栋安排男工居住。
到后来,单身越来越少,婚房的需求旺盛,没办法,就把这两栋单身宿舍,改造成母子楼,专门给妻子在云锦上班,丈夫在其他单位上班,并且已经生育了孩子,男方所在单位又没有与云锦厂签订对等安置合同的职工。每间房子要交三百块押金,不收房租。
云锦改制后,很多职工出门自谋生路,这些人为了这三百块押金,就把这里的房子都退了,于是这两栋楼,便空出许多房子。
自从这里打通之后,进出的学生很多,仙女巷开始繁荣起来,出现了很多门店,卖文具的,卖小吃的,卖百货的,卖玩具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云锦厂厂子弟杨千帆,纠集了一帮小弟,把房屋门锁撬了,将闲置的房屋据为己有。对外发租,租给带孩子进城读书的学生家长。
这无本万利的生意当然惹人眼红。同样是下岗职工,凭什么杨千帆能占,我们就不能占?可是,到最后打又打不过,告又告不赢,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吃肉,自己一旁流口水。
后来,杨千帆觉得发租的利润还是太低,于是,把这些强行占有的房屋与一楼的住户置换,再经过一番改造装修,都变成了一楼的门面房。有的发租,有的自己经营。不过,经营的也不是什么好营生,大多是发廊。
这种事情,有人做了初一,就有人做十五。一看这种生意有钱赚,就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再加上仙女巷本是沿河坡而建,没有一个的统一规划,房屋绵延错落,横七竖八,又处在蔽街,犄角旮旯好藏人。城管派出所几次行动,都没能清除干净,往往是野火烧尽,春风又生。时间长了,河坡地污秽之物日积月累,越来越多,风一吹,水一冲,便到处都是草纸、套子、卫生巾之类,不堪入目。。
于是,仙女巷出出进进的,都是衣着清凉的洗头妹。一时间,到仙女巷找小姐,便说成到仙女巷找仙女。这话,说的人爱说,听的人爱听,于是就成了安惠的流行语。因此,仙女巷这个名字就有了新的含义。
不过,这儿的住户听着可就有点不舒服了,尤其是年轻女人,进进出出,不认识的总以为是洗头妹,连正经人都看着不像正经人了!
所以,顾盼出门总是戴着大口罩,穿着有环卫标识的罩衣,虽然难看,但不至于产生误会。不过,现在快过年了,这时洗发妹都回家去了。这里的住户,也因为屋子狭小,人来客往的很不方便,也很少留在这里过年的。
顾盼的父亲顾震甫,原本在安惠机械厂有一套三室一厅。可是,顾盼的弟弟顾俊下岗后,想到上海去发展,老两口一商量,决定跟着一起回了上海老家。刚回去,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当然很是艰难,况且顾俊很快在上海处了个对象,住房就成了亟待解决的头等大事。没奈何,只好把安惠的这套房子卖了,虽然只有四万,也总算能大帮小凑。
顾震甫回到上海老家,刚刚过了五十岁。虽然办了退养手续,可总不能现在就开始养老。他本是闲不住的人,老牌的机械系大学生,这次从书记任上退下来,想开一家模具厂,正急需启动资金呢。
顾盼也知道他们日子也不好过,也就没有伸手向他们求援。顾盼知道,就算顾盼把这些情况告诉他们,除了增加他们的烦恼,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顾盼将板车锁在宿舍楼下路灯柱子上,然后朝安济桥方向走去,到那里接孩子。幼儿园放假了,顾盼每次上班,总是把孩子托付戴姐或者古朗照看。今天戴姐一家,回吴大哥老家过年去了,孩子就交给古朗了。
外面很冷,但因为是开店的,门没关,顾盼擦擦眼泪,走进屋子。
古朗的家就是一间屋子,前半部分摆了一个大架子,将屋子隔成前后两个部分,前面做生意,后面睡觉。架子上摆着各种寿衣,纸船、纸马、纸轿之类。靠近门口,摆着各色花圈。中间是一张桌子,写寿帐、寿联用的。旁边搭建的一间厨房,不过受周围环境限制,厨房又小又矮,进去后要低着头,转身都很困难。
门是开着的,顾盼进去的时候,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坐在桌子旁叠纸花,这对于古朗来说是工作,对肖潇来说是游戏。肖潇细嫩的指头灵巧的翻飞着,不一会,一朵纸花叠好了,她炫耀的递给古朗看:“看,叔叔,我赢了!”
古朗怜爱地摸摸肖潇的脑袋:“好,随你妈,心灵手巧的!喏,给你,赢了有奖!”说罢,扔过去一块糖。
“不能吃糖,要长虫牙的!”肖潇想接又不敢,于是给自己找理由拒绝。
顾盼曾经告诫过肖潇,作为一个女孩子,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给你的东西。顾盼对肖潇的反应很满意。
“吃一块没事!”古朗低着头忙着手中的活计。
“不,妈妈要不高兴的!”
古朗说:“那好,你妈妈答应了,我再给你。”
看古朗把花花绿绿的糖块收回去了,肖潇把手指伸进嘴里,很有些失望。
“肖潇!”
“妈妈!”肖潇跳下椅子跑过来,像一只蝴蝶。
古朗抬头看见了顾盼,点点头说:“回来了?”
“你这是把肖潇当童工使唤啊!”顾盼本是开个玩笑,可是自己心情不好,玩笑有些变味了,变成责备了。
古朗也没见外,摸摸肖潇的脑袋,“哈哈”一笑:“没错,还真是童工,肖潇帮我做了不少事呢!”
顾盼嫌弃的从肖潇手中抢下一朵纸花,扔到桌子上:“过年还叠这种东西!”
作为顾盼的搭档,古朗当然了解顾盼到底怎么不高兴了!他拈起这朵纸花:“这朵花,放在花圈上,就让人感到不吉利。如果放在幼儿园,就是小红花,每个孩子都喜欢的东西。这花依然还是那朵花,可是放在不同的地方,人们就有不同的感受。”
古朗说着,又从花朵中拿出一朵自己刚刚叠好的大红花:“你还记得不,当年你第一次评为厂劳模,戴的大红花,也是我扎的。与这朵花相比,有什么区别?”
顾盼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过分,于是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好的一个男人,干什么不好,非得要干这个,赚死人钱,这好说也不好听呀!”
古朗瞥了一眼架子上挂着的喇叭,上面系着红丝带,他苦笑着自嘲:“我就会这个,不指着这个养活自己,我就得饿死了!”
顾盼不解了:“好歹当年我们是铁三角,我挡车,你修机,戴姐帮结。这可是黄金搭档,当年创下连续十个月万米无疵布,这记录可是一直保持到现在。凭着这股劲,干什么干不成的?”
古朗笑笑,说:“我也想找个体面的工作,可是安惠这么多下岗职工,哪能个个像你!我是要资源没资源,要技术没技术,要门道没门道,我能干什么?”
顾盼苦笑,下岗后,虽然很快就到环卫局上班了,云锦过去的同事都很羡慕,可谁知道自己在环卫局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刚准备开口,古朗拦住她,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说让我出去闯,可是,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我怎么走得了?”
顾盼心里一动。
古朗本是想好的台词,准备趁这个机会试探一下顾盼的态度,一见到她的脸色,马上后撤:“别多想,就如你所说,我们是黄金搭档,现在你有难处,我们不帮你谁帮你?”
“可、可是,这些年委屈你们了,当年的荣誉,都我一个人得了,你——”
古朗苦笑:“谁让我自己犯了错呢,喝醉了酒,不知怎么就——唉!”
“你呀,你!”
古朗摆摆手:“算了,不提这事,不提这事。事情都过去了,再提也没啥意思。”
说完,走入里间,拿出一个袋子,递给顾盼:“这是做叔叔的给孩子的新年礼物,你带回去吧。”
顾盼连忙拒绝:“你也下岗了!”
古朗嘿嘿一笑:“要知道天下两种人的钱最好赚,一个是生小孩,一个是葬死人。这一生一死的两头,大家是最舍得花钱。前两天夏家畈老了一个人,吹了几天喇叭,连带着卖了一套寿衣,赚了两百多,差不多是你两个月的工资了!”
见顾盼仍在推辞,古朗接着说:“拿着!我买了,难不成退回去?再说这又不是给你的,大人受点委屈不要紧,可不能委屈了孩子!”
古朗搂住肖潇的肩头,胖脸挨着肖潇的小脸:“肖潇,这是我俩的事,跟你妈妈无关,对不对?”
肖潇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古朗点点头;转头看着顾盼的脸色,又摇摇头。
古朗笑笑,将衣服塞进顾盼的怀里,将她朝门外推:“你就别为难孩子了!我们交往,又不是一年两年,用得着这么生分?我知道,你没给肖潇买衣服,肖潇本来就没爸爸了,你难道想肖潇过年都不开心?”
肖潇站在凳子上,笑着搂住古朗的脖子:“我有古叔叔,开心着呢!”
古朗故意板着脸:“小小年纪,就会哄人!”
肖潇急了,努力地挺直胸膛,说:“是真心话呢,不信你摸!你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