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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阿缦又睡在了人家车里，我和罗志森没有讲话，场面不算尴尬。他还不熟悉阿缦的套路，所以怕吵到她。而我是不想让阿缦听到什么，怕她误会。我也不想制造话题，他不是我们这种人随意接近的，我们也无意攀附。
我们今天还是得回老妈家才行，所以我的家庭住址又暴露了一个，下车前不顾罗志森阻拦，我叫醒了阿缦。
“谢谢罗……”我意识到罗总这个称呼是个忌讳，就变成了他听到的“谢谢咯。”
“你们好好休息吧。”说着他的肚子咕噜一声，“本来还想请你们吃饭呢。”说完，罗志森摇起车窗，缓缓驶离，我看着黑色轿车渐行渐远，和这辆车的缘分没几次，第一次送拆散我家庭的孕妇去医院生前夫的孩子；第二次，挑战极限的女人尝到平生第一次深醉，误打误撞地找回到前夫家，又在半醒中糊里糊涂地交了位另一世界的朋友；第三次，带我的病女回家，病女叫他花伦老师……
“阿缦回来啦，今天勇敢吗？”老妈准备着午餐探出头来问道，“你爸怎么没回来？”
“姥姥，今天是花轮老师带我去的。”
“花轮老师？谁呀？我问你爸爸呢？”
“爸爸没在啊，是花轮老师陪我的！”
老妈一脸疑问转向我，**解释。
“哦，妈，中午吃什么呀？阿缦烧得没昨天那么厉害了，可还是不能油腻哈。”说着我就拥着阿缦去洗手了。
我冲阿缦伸出小手指，悄悄地说：“阿缦，从现在开始，我们又多了一个秘密，今天的花轮老师不要再和姥姥讲啦，好吗？”
阿缦神秘地点点头，伸出小拇指:“和我朋友能讲吗？”
我有点无奈，没有表态。
下午经理来了电话，先是询问家里事情处理怎样了，当然主要是关心何时回去，有些工作其他人接不上，我说下午可以回去，但是很不好意思的明天上午还要请半天假。
为了避免和老妈单独一起难免盘问苏齐的事，我恨不得赶紧回到办公室去，再说工作的确不能耽搁了。
“小黎，回来啦！打个卡吧。”梅姐先是笑脸盈盈，接着瞅了一眼走廊尽头，犟了犟鼻子说，“罗总今天发火了，大家都胆战心惊的。”
“为什么？”我们中午分开的时候，他还高高兴兴的。
“不知道呢，反正刚才今天进进出出的人，全被他臭骂了一顿。”梅姐压低声音。
怀着万分的不解走进办公室，周经理显然还没收到训斥，但好像也有着棘手的问题尚待处理。
我打开电脑，时间一点半，梳理上周的工作日志，逐一分解没有完成的任务。忽然想起和销售部约定提报业绩数据的日期正是今天，内线一直繁忙，我决定亲自走一趟11楼。走廊的尽头大门虚掩着，寂静无声，我几乎不能相信梅姐刚说的话。
“黎主管，您好，业绩数据需要经理确认一下，他出差还没回来。”
“电子邮件确认不可以吗，我急需这些数据。”
“不好意思，这是经理的意思，要等他回来确认才可以提供。”
销售部的经理上周临时被叫回总部，副经理暂时接管，但看来事事还要经理决断。公司对业务人员的考核制度有着硬伤的缺陷，也就因此公司业绩才一直平平，几番阻挠无非是不想触及自己的利益，我这哪是能等来的。
“好，既然不能如期提供，我可以争取通过财务部获取。”我知道上会结果是通过销售部提供，即使耽误人事部工作，财务部也有权利不配合我们的，各部的工作都按部就班，满满当当的工作计划能完成已是足弦的状态，谁也没有富裕时间乐于助人，但是我还是要以此逼迫一下眼前的小文员。
“要不您先等等吧。”小姑娘一脸委屈。
回到12层，我把情况大致汇报给了经理，预计会影响我的报告完成时间，本以为他会协调一下的，没想到却让我等一等，不要劳烦财务部了。
正准备接点水喝，发现饮水桶空了：“陈浩，帮个忙。”
陈浩提起水桶，三两下就换好了，他拍了拍手，还没回到座位上，罗志森出现在门口，叫陈浩开车载他出去。
他几乎没有看到我，就转身向电梯那边走去，还是白T恤，牛仔裤，加了一件海蓝色西服，示意我们之间隔着**，即使成为朋友，所谓的互相帮助也不过是单向的，面对疲惫不堪的罗志森，我没有资格去关心他为何发火了，没有立场去询问发生了什么，因为我根本没有能力排除他的困难，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咽下一口水，把自己埋进这堆工作。
短信提醒我苏齐的抚养费到账了，每月准时，他没有食言。目前供养阿缦的吃穿度用，我还勉强应付得过来，只要她健健康康的，家里也没有什么额外开支，我把苏齐的抚养费存在阿缦的户头上，以后她总会用得到。
下午五点半，小娥迫不及待地抓起包包，妖娆多姿地走出办公室，经理打着电话也下班了，听着大概是约老婆一起过纪念日吧。陈浩没有回来，意味着罗志森还在外面呢，奇怪，他的助理呢。
我想把手头的工作收收尾，整完一件算一件，于是给老妈拨打了电话，告诉她我又要加个班，补补这两天的洞，她表示理解，让我放心，并交代我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六点半，七点半，八点半，时间奔跑的速度和我大脑运转的效率越来越不匹配，连日来得不到充分的休息，隐形都戴不上了。我把框镜摘下来，瘫靠在椅背上，尽量找到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思考和回顾这份资料里面的逻辑性。
“Bing~”打卡的声音，莫非还有人在加班，至少人家比我先完成了。
“tu~”12层门禁磁铁回弹的声音，紧接着是皮鞋的后跟前掌摩擦地面，脚步越来越近，直到静止，我从椅背上坐正，前门杵着一个男人，我戴上眼镜看去，是罗志森。
他双手抱臂，倚着门框，双脚悠哉地交叉：“你还没走？”
“嗯，你呢？”我直了直身子，“你怎么回来了？”
“哦，回来取车，在楼下看到灯还亮着，就上来看看。”
“是想确认该发放加班费，还是惩罚忘记关闭电源的部门？”今天他一定很辛苦了，自知帮不上什么忙，自己这样说，无非想用幽默释放一些紧张。
“走吧，我送你。”目前为止，他和我最多的一句话。
“不用啦，我确认一遍就走了，还有车。”心想22路赶不上了，就打车吧。
“私自加班，没有加班费。”他说着就走过来，那架势马上要关我电脑。
“等一下。”办公室里听得见我大嗓门的回声了。
“阿缦不是还生病吗？”他用看待后妈的眼神责备我。
“阿缦交给我妈带，比我还要可靠。”我保存完，关了电脑，收拾着自己的办公桌。
“孩子最需要的还是母亲。”他有些失落，有些忧伤。
“听说你今天发火了？”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孙烨成他们还在继续……”话没说完，他就吞了回去，“你最近回家也小心些！”
“哦。”
据说他是茂申集团董事长十分稀罕的人才，有人甚至猜测他和董事长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但人家才华卓越就是背景，是何出身并不影响他在公司的地位。公司向来禁止员工议论隐私问题，对于总经理的事更是忌讳，大家只是偷偷猜想而已。我对罗志森的印象，是电梯里那个对邋遢女人也礼让三分的绅士；是每日身着非蓝即白的衬衫和非灰即黑的西服，言出必行，赏罚分明，粗中有细，善于社交的老总；是个从他出现开始，就让我感受到世界友好一点，并一直说感谢的男人。当然，出现在他的世界是个意外，正如他闯入我的生活一样，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开始忧伤了，也没有办法安慰他，我们还是两个世界的人。
关闭了所有电源，确认了门窗封闭完好，出门打卡，北京时间，八点四十七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