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惊云》 十八、班恬离府依依不舍 免费试读
班恬刚从兰台出来，抬眼间，便瞧得天空中几只轻盈矫健的燕子，徐徐归去自己的巢穴。李平一见自己的小姐出来了，就着急忙慌的迎了上来，急切的问班恬有没有中选，班恬害羞的点了点头，李平在一旁欢呼雀跃道：“小姐中选，要是老爷和夫人知道的话，一定会开心的合不拢嘴的。”
班恬向她道：“别人都只道，这是莫大的喜事，在我看来中选未必就是好的。”李平露出一脸不懂的神情，倏尔，又喜笑颜开。班恬回头望着身后重峦叠嶂的屋宇，雄伟壮阔的宫殿，被匠人们精心设计的殿宇，勾心斗角之间，自有它的旖旎风光。
此时的夕阳那么好，虽说已经向晚黄昏，但天上的云霞仍旧那般红火，五光琉璃间，映着班恬娇媚的面庞。班恬一想着自己，日后就要在这偌大的宫殿里孤独终老，内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忧心不已。
李平扯着班恬的衣角向宫外跑去，班恬跟着她一路小跑，在一转角处，鬼使神差般撞到了来宫中给**君请安的王莽，班恬见自己撞到了人，赶忙致歉，王莽连忙说没事。一抬头见是班恬，神色略微暗淡，知她今日是来选家人子的，便开口问道：“今日兰台遴选，不知小姐有无入选？”
一旁的李平兴奋地回到：“我们小姐天姿国色，若是没有入选，岂不是可惜？”王莽本来低着的眼倏地一抬，楞了一下道：“恭喜小姐，喜得进宫。”班恬本不想告诉外人，但李平嘴快，便朝王莽莞尔一笑，匆匆离去了。
一入班府，班恬的母亲与父亲便迎了上来，看得出来老两口都为女儿中选高兴不已。班恬连忙扶着父亲母亲迈进红漆大门，又走过长长的回形廊，到了正室。
班恬将自己的入选过程与母亲细细道来，母亲望着已出落得极标致的女儿，眼中的泪水不自觉间多了几分。班恬眼见母亲眼角的泪水滑落，便安慰道：“母亲莫要悲伤，女儿中选是好事，母亲应该高兴才对，怎倒哭了起来？”
班大人在一旁道：“到底是女人家，一遇到事就只会哭哭啼啼的。”班夫人赶忙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劝告道：“你今日也奔波劳碌了一天了，快去歇着吧，母亲这是为你高兴才流泪的。”班恬忙止住要流下的泪花，行了家礼，携着李平退下了。
临入汉宫前一天晚上，班恬端坐在几案前，如玉般温润的手指，轻轻划过琴弦，弹着一曲《抒怀操》中的鹧鸪天。曲意盎然，但心有所思，倒是错了曲子的原意。班夫人见班恬房中还没熄灯，就携着侍女推门而入了。班恬见母亲突然来了，急忙起身道：“母亲怎的这时候来了？”
班夫人泪眼婆娑道：“明日你就要离开家了，我还有些事情没有交待与你，心里着实放心不下，所你才来看看你。”班恬望着母亲舍不得自己的样子，道：“人常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其实换作女儿，也是一样的，对不对？”话还没有说完，眼中亦是不自觉的含了几分泪水。
班夫人小步上前来，道：“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母亲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爱偏爱的道理？”班恬紧紧搂着母亲，其实自己心里也知道，宫门一入深似海，今番一别，不知经年才能相见。
班母扶起班恬道：“云儿手里捧着的，都是为娘亲手为你缝制的手帕，估摸着都是你平日里最爱的花样，你一向只在诗书上用功，不擅长女红，为娘怕你入了宫，没有人教你，自己又什么都不会，到时让宫里的妃子笑话就不好了。对了，这盒子里是你最爱的霁云斋的首饰，平日里没让你买过，觉得太花里胡哨了，女儿家戴了有失体统，现在你进了宫，戴上也好，兴许陛下瞅见后喜欢呢！”
班恬眼瞅着母亲这般为自己处心积虑的着想，心底感动之情悄然划过。班母又道：“还有就是此番进宫你便带着平儿，她从小侍候你惯了，算得上知根知底，而且性子又和你极为相似，换了别人一时三刻不一定合得来，母亲在宫外也不怎么放心。”
班恬道：“我原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怕平儿顾念年迈的母亲不好张口，谁知昨日她自己求了我，我心里也很乐意带着她去。”班母感叹道：“若是再晚上半月入宫，你就能赶上你大哥的喜事了，到底皇命难违，我们为人臣民，也不敢私自违拗圣意。”
班恬听母亲与自己话家常，一扫刚才的失落，好奇道：“还不知大哥要娶的是哪家的姑娘？”班母细声道：“是楼烦鼎鼎有名的诗书大家，江家的二小姐江彩萍，我与你父亲昨日去瞧过了，到底是大家闺秀，人长得灵秀，也很是端庄沉稳。”
班恬打趣道：“大哥平日就是一个闷葫芦，我本以为将来的嫂嫂会是一个喜怒娇嗔的人，不想为入门的嫂嫂也是这般。”班母道：“女子还是要讲妇德的好，太过调皮不是什么好事。”班恬也不敢再接嘴，只是沉默。
班母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早点进宫，快点收拾收拾睡下吧！”班恬扶母亲起身，目送班夫人携着侍女慢慢离开，班恬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望着母亲送来的手帕，只见上面绣着的有凤穿牡丹、蝶戏花蕊、雨中君子、秋日菊花...看得多了，竟有些许困意，就吹灭油灯，和衣缓缓睡去了。
第二日五更时分，听得窗外几声犬吠，班恬就老早起身，选了绣着海棠的粉嫩上裳，又着了一袭青绿色的下裙，红绿相搭，倒是相得益彰。彼时天色亮堂了许多，虽说月亮还高悬在半空，偶尔还能听到远飞而来落在树枝上乌鸦的厮叫，班恬估摸着时辰差不离了，便携着李平前往正殿去拜别父母，一进大堂，只见父亲母亲与几位哥哥都已起了身，彼此寒暄示意，父亲临别前嘱咐道：“你性子过于柔善，若是嫁与书生草草一身也便罢了，但是今日你是要进宫，为父就得告诉你这外面的人生百态。”
班恬眼含热泪道：“父亲尽管说与女儿听，女儿定会牢记于心。”班况道：“你进了宫，来日难保不会受宠，宫里的女人多，少不得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为父只希望你学会善自保护自己，别被人戕害了就好。”班恬静静道：“女儿记住了。”母亲又嘱咐了几句，班恬就匆匆告别了父母，泪眼含春的穿过平日最熟悉的走廊，出了府门，上了马车。
附注：《抒怀操》中曲词原文
一别齐云几岁华，南屛结屋恋烟霞。靑山已问林逋借，绿绮还敎卓女夸。
书作友，客为家，孤琴扑被任天涯。千金一曲无心换，但乞江郞梦里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