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土沃梦》 第十九章 错的 免费试读
嘴上占了便宜,为了不给何宇飞反击的机会,张斐乐不颠地跟着宋一一向村里走去。
天慢慢变得昏暗起来,远处的村里亮起一盏盏电灯,把柳泉村的轮廓点缀的格外清晰,让人不禁想起被人念诵无数遍的四个字——万家灯火。灯光与周围的山丘形成鲜明对比,没有月亮,村落之外是无边的昏暗与荒凉,像一层亘古未变的迷雾,包裹着村中的房屋和百姓。
回村的羊肠小路上,女孩的天性使然,两个人摘了许多野花,嬉笑着互相戴在头上,别在耳朵后面。
看到一丛蓝色的小花,宋一一蹲下身子采了一朵,捏在手里闻了闻竟有种类似韭菜的味道。
“这是什么花?难道是野韭菜?”
张斐也拿过去闻了闻:“不是韭菜,是沙葱,以前我爸带我郊游的时候见过,这地方竟然也有。可以吃的!”
听到这样说,宋一一立即掐了一根叶茎往嘴里填,嚼了两口赶紧吐出去:“好辣!我的眼泪都辣出来了!”
“你啊!真心急,我是说能吃,也没说可以生着吃啊!”张斐旁边幸灾乐祸道:“这东西一般都吃熟的,炒着吃、包饺子吃都行!”
“也是你爸说的?”
“那是,我爸博学着呢!什么都懂!”
宋一一笑着冲她抱了抱拳,然后左顾右盼在旁边找了根树枝,又重新蹲在地上开始挖那棵沙葱,看样子是准备打包带回家。
“干嘛?真打算拿回去包饺子吃?”张斐不解道:“不用连根挖,根又不能吃,掐那些茎条就行,我来帮你!”
“别动那些沙葱!”宋一一制止道:“我不是想吃,就觉得花挺好看,回去种在盆里看能不能活!”
张斐也找了根木棍过来帮她一起挖,土质比较松软,不一会儿就挖了出来,根部和大葱一样称胡须状,便提溜着那苗沙葱继续赶路。有了这苗植物,两个人好像获得多宝贵的战利品似的,哼着歌往回走,一副凯旋的样子。
这时,鲁丘和何宇飞还在柳泉旁,伴着宁静的水流声聊着往回走的两个女孩。
“那个张斐好厉害,今天我算败下阵来,这城里的妞也那么野?领教了!”何宇飞仍然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在两个女孩面前丢了面子,对他来说简直是栽了大跟头。
“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目空一切,好像整个世界都是她们的。不要搭理她们就是了,我就采取整个策略,越搭理她们越蹬鼻子上脸。”
何宇飞笑了:“你啊!是受伤太深,对所有女孩都有成见了,这两个女孩都很漂亮啊!除了嘴上不饶人,我觉得她们还是挺不错的,尤其是那个宋一一,那双眼睛真勾人!”
“眼睛勾人还是跑车勾人啊?”鲁丘笑道。
“都勾人,都勾人,找这样一个媳妇,此生将无憾矣!”何宇飞嘴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草地上回味着什么。
“我劝你还是算了,这位奶奶你伺候不起,第一天来村里上班不光开着跑车,还穿着高跟鞋、破洞裤,上身的衣服还露着膀子。典型五谷不分、人事不懂的大小姐,找上她可有你受的。”
何宇飞笑了笑,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吐掉:“没关系,五谷不分我帮她分,人事不懂我教她懂啊!找上这么个婆娘多有面子,而且还能少奋斗至少20年!”
鲁丘继续打击道:“人家有对象,也是一个开跑车的,看样子家里也很有钱,算是门当户对!”
“奶奶地!这些纨绔子弟公子哥家里都有那么多钱了,还和我们这些寒门子弟争。”
“你这有点倒打一耙,是你和人家争好不好,也不分个先来后到。我劝你快拉倒吧!咱们和人家没法比,出生就含着金钥匙,你奋斗一辈子未必都能达到人家现在这个水平。”
“哎!这老百姓的日子没法活了!”
鲁丘无所谓地笑笑:“死不了就得活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富不了就穷着呗!”
“我和你不一样!”何宇飞坐起来说道:“我非得在城里创出个名堂来。”
鲁丘苦笑:“嗯!……,别待在农村,一滩死水似的,没有希望、没有梦想!”
知道戳到鲁丘的痛处,何宇飞心里有些内疚:“水娃!别那么悲观,国家不是正在实施****战略吗?就是帮助你们这种在贫困线上挣扎的人,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怎么越来越好?看看咱们村,只剩下这些老残妇孺,政策再好能把那些人劝回农村来吗?说句不好听的话,农村正在日渐萎缩,这样下去迟早有消亡的一天。我们这些困在农村的人要么跟着一起消亡,要么也得去城里挣生活。”
话题有些沉重,问题太大太深刻,何宇飞不知道怎么回答,转而神秘一笑:“水娃,关于扶贫我想到一个绝佳的点子,保证快速有效,你猜是什么?”
“什么?”
“婚姻扶贫!奶奶滴,以后穷人不能找穷人,要和富人结成亲家;同样,富人也不能再找富人,必须得在贫困线以下的人群里找男女朋友。这样一来不就中和了,就像酸碱平衡一样,百分百管用!”
听到这样的奇谈怪论,鲁丘笑出声来:“你这点子就像多维空间一样,完全撇开实际情况在谈数学理论。婚姻可以那样玩的话还要爱情干什么?再说如果你有一个女儿,会让他跟着一个穷小子吃苦吗?”
“如果他们之间有真正的爱情,我会!”
“那是因为你现在的立场,多少年后真成了亿万富翁,立场变了,你的回答也会跟着变的!”
何宇飞有些恼怒,指着鲁丘的鼻子说道:“人们都在骂拜金主义,水娃,你这个理论不是在教人拜金吗?按照你的说法,嫁入豪门才是女人的正确选择喽?”
“一定程度上讲,对!”
听到回答何宇飞愤愤不平:“对对对!这对,那对,那什么才是错的?”
“贫困,贫困是错的,造成贫困的各种原因也是错的,懒惰是错的,疾病是错的,愚昧是错的,守旧是错的,不公平不合理的贫富流动机制也是错的,……,错的东西多了。”鲁丘对着群山嘶吼着。
何宇飞眼睛里含着泪花,耳边仍回响着刚才声嘶力竭的话,他拍了拍鲁丘的肩膀笑了笑,后者锤了一下前者的胸口,也笑了。
水流声更响了,柳树仍矗立在旁边守护,送走两个年轻人,它们两个在漆黑的夜里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