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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余安安大脑有意识时,第一反映便是自己是死是活?当感觉到疼痛,猛地睁开眼睛,紧跟着就是一声尖叫, 划破寂静山谷。
她此时被吊在半空中, 身后的背包卡住粗壮树干, 垂挂的树干下面是悬崖深谷,幽深的谷底像极了吞噬人意志的漩涡, 一眼望不到尽头。
要不是这些粗壮的树干,她这小命也就交待在这儿了。
余安安是探险爱好者,刚入职两个多月的户外探险杂志实习编辑, 为了交上一组稿件, 她跟队伍出发来领安,在深山中找到一条长达几百米深的岩洞,岩洞三十年前有被勘探过的痕迹,清晰可见当年战争遗留的刀痕以及枪痕。
大家正处于兴奋当中, 而她,却不慎坠落无名深渊。
生死瞬间,她本能护住头部,滚落之后便在撞击中失去意识,再睁开眼, 便是被吊在这半空中。
***
冷静下来, 首先要寻找自救方法。
她挂在一棵约三四十米的大树上, 古老的参天大树,枝干粗壮结实。
下面是悬崖深谷,落叶飘了下去,悠悠晃晃,半天见不到底。
要是直接掉了下去,想到这,她不自觉打了个激灵,瘆出一身冷汗。
目光移向另一侧,枝叶铺满荒野的山林,地面杂草丛生,阳光透过稀松交叉的枝叶,洒下一片斑驳。
几番打量,定好策略,她首先谨慎晃动树干,树叶沙沙作响,枝干有着轻微晃动,不剧烈。
她心里有数,枝干承重没问题。
她有攀岩底子,此时便派上用场。回手抓住一根长长的粗枝干,谨慎小心地往主干方向移动。
身子一动,身后的背包便成了最大障碍。
她伸脚试探,踩稳较粗的枝枝,小心翼翼摘下背包,往粗壮的树干方向扔过去,不出意外,挂到了她想要勾住的枝干上。
由于发力导致树干大幅度晃荡,她双手抓紧,心已提到嗓子眼,待平稳下来,长抒一口气,手心沁出的汗水往衣服上蹭了蹭,抓住枝干往主干方向攀爬去。
有树枝的地方便于攀爬,主杆没有过多的分枝借力,身子重重地靠在主干上,忍着打怵的慌乱心跳,从包里掏出攀岩主绳和铁锁扣住较粗壮一个枝干,镁粉袋别在腰间,抓了把镁粉搓了搓手,开始谨慎下行。
大约半个小时,人与保命行囊,全部落地。
当双脚踏在地面上时,扑通一声跪坐下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去翻手机。
好在,手机完好如初,屏幕上鲜活的人物动态图,是自己没心没肺的笑脸,弯弯的眼角,上扬的唇,彼时笑得欢乐,现在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什么,没信号?
“你妹的,玩我啊,信号信号信号……”余安安晃着手机在空中比划,可惜手机上,一格信号都没有。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便是如此。
她具体在哪,她不知道。他们来领安深处探险,这里应该是领安地界没错,但她所知的范围,并不包括这里。
拿起背包上挂着的求生哨,出发前队长要求每个队员必备,大家还玩笑说这东西留着嘘嘘用吧。
哨声从哨孔传出,划破空寂的半山谷,惊破四邻,鸟儿乌泱泱的飞起,呼啦啦划过天空,引得大面积树叶飘落,此时心底尽是荒凉和迷失方向的恐惧感。
吹了几声求生哨,身子软软的瘫成了泥,抬头仰望万丈高的天空,内心不住祈祷,希望小伙伴们能找到她,或是,手机能通信号让她求救。
白色冲锋衣刮破几道口子,牛仔裤裤腿撕开一条,只有一双登山鞋,结实耐用,只蹭破一点皮。
浑身酸痛,又渴又累,左手臂和左腿在坠崖时受到撞击,疼痛感比较明显。手心手背划出几个口子,只是擦伤,不深,有的已形成血痂,还有几道是浅色血痕。
翻出应急包,用消毒/药水做了简单的消毒,深山里,不知哪一颗树,哪一颗草,都含有致命剧毒,不能大意。
右侧脸颊上有火辣辣的刺痛,手机当镜子,有一条四五厘米长的划痕和一小片擦伤,有些红肿。
此时能不能走出这无名深山,能不能等来救援都是未知,她还哪管得了有没有破相。
背包里的矿泉水还有半瓶,喝了两口润润喉,便拧紧盖子,留着保命。
背上包,一瘸一拐,按着指南针方向前行。
手表指针指向下午四点一刻钟,望着头顶上方遥远的方向,不知她的队友们,会不会搜索找她,但秉承一贯作风求人不如求己,寻找生路才是眼下关键。
背包里应急设备齐全,损伤不大,压缩饼干走了这段路程,已经吃掉半袋,可眼前依旧一片迷茫。
天色渐晚,灰蒙蒙一片,深山老林里,偶有鸟叫。
脚步越来越凌乱,已经快要迈不开步。
手机一直不见信号,她判断,此处应是没有被信号塔覆盖,再这样走下去,不累死也会渴死。
所以,首先要找到水源。
有树木的地方,一定有水源。
余安安又走了很久,目光始终在搜索会有水的岩壁或是河流,耳边仔细辨别着水流声响。
当目光触及到不大不小的岩洞口,她拖着疲惫的双腿走过去,目光所及,让她眼前一亮,岩壁的缝隙里,正滴着细小的水流,水质清澈透明。
“水,水,水……”她兴奋的叫着,卸下背包扔在地上,水瓶里剩余的水一口气全部喝光,水顺着发干的唇瓣流入干哑的喉咙,滚入饥渴的五脏六腑,霎时浑身舒爽。
瓶口对准水流缝隙,找些小石块垒起垫着,直接呈大字状躺在地上,渴,累,饿,浑身酸痛,心里虽然委屈,但此时也不是委屈的时候,坐那儿光委屈也活不了命。
水接到三分之一处,余安安起身围着岩洞转,洞口约二米高,一米宽,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太清,但洞口较于他处干净。
她仔细闻声辨别,洞内应该没有野兽之类的行迹和声音,便钻了进去。
借着微弱的光线,辨出岩洞里的树枝和草叶,铺陈于一个较大的石墩上。
余安安咂舌,这,什么情况?
脑子里有百个问号,再没发现其它痕迹,便带着疑惑走出来。
水流缓慢,才接大半瓶,夜色渐浓,她不打算继续前行,再走也找不到比这处更适合休息的地方。
支起帐篷,左上角已经损坏,撑不起来。
在四周搜索,找到一根又粗又直的腐朽树枝,抵在帐篷角上,拿绳子绑住固定,充气垫已经自动充满气,帐篷算是搭好了。
她又做了一个简易的生火支架,接了整瓶的水倒在饭盒里,拣的干草和枯枝点燃生火。
劈里啪啦的火苗蹿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踩在树枝上,嘎吱嘎吱作响,杳无人烟的荒凉深谷里,让人不自觉脊背发凉。
这地儿,不会有凶猛野兽出没吧?
一想到野兽,顿时毛骨悚然。
紧了紧衣领,目光盯着火堆,架子上的盒水一点点热了起来,直至煮沸。
用手套垫上,拿下煮水的饭盒放到地上,一边烤着火,一边翻着手机。
白天拍了些照片,电量已经不多,但她还是想看看平日里的生活照,缓解内心恐惧和对未知的担忧。
她会不会死在这儿,她要怎么走出去?
天彻底黑了下来,只有火光和手机屏幕的光亮,虫蛇鸟叫,与飞禽走兽为伍的深山里,第一次感觉,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
她能做的,沿途留下痕迹,自己也要找寻出处。
把温凉的水灌进瓶子里,又接了水煮上,包里唯一的一包方便面,掰开一半放进沸水中,小心翼翼的把另一半放回袋子里折好袋口。
面香很快飘了出来,余安安吸了吸鼻子,包里还剩下六七袋压缩饼干,够她充饥几日。
希望在此之前,她能被救援或是找到有信号的地方求救。
面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引得周围生物蠢蠢欲动。
筷子搅着面,嘴上叨叨着给自己壮胆,“天若有情天亦老,葡式蛋挞配腿堡。小楼昨夜又东风,铁板牛肉煎洋葱。”
她早饿得头晕眼花,脑子里浮现出全是吃的。
“嗯,好香。”用筷子挑了挑面,香气钻进鼻子里狠吸一口,手套垫着盒子拿下。
突然,有个声音在耳边阴森森的传了过来,声音细微甚小,但却听得真切,如鬼魅般飘在空气里。
余安安猛的转身,由于刚刚一直盯着火堆,再看他处便是漆黑一片,而眼前一道高大的黑影在前,蓬头垢面,身上绑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吓得余安安一声惨叫。
“啊”的一声,手里滚烫的盒子和面,照着黑影就砸了过去。
他们能不能走出去,在此之前,希望小风能够撑住,一定要撑住。
羊肉烤熟后,她尝了一点,割下一大块,递过去。
“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小风睁开漆黑的眸子,眼底清明一片,目光落在美味上,伸手接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嚼着。
吃相凶猛,不像人,反倒像野兽觅食之后的狠劲。
“你以为遇到过狼吗?就是刚才那种动物,很凶猛,跟熊一样,会吃人的。”
小风嚼着羊肉的动作未停,半晌过后,轻轻点了点头。
余安安怔了下,“那次也是你赢了吗?”
小风摇了摇头,没说话。
余安安没搞明白他什么意思,也没继续追问。
“对战黑熊和狼的时候,你的身手看起来非常了得,像是个练家子,有功夫底子吧。”
小风听闻,啃肉的动作顿了顿,没摇头,也没点头。
饱餐过后,由于一天没找到水源,瓶子里的水,还有一点留着保命,不敢多喝一口。
小风吃完羊肉,用刀直接割开羊的颈动脉,刚死没多久的羊身还有温度,血从伤口处慢慢流出,小风伸手指了指。
余安安惊恐的瞪着眸子不住摇头,可能是还未流落到非喝生血的地步吧,所以很难接受。
见她拒绝,小风直接跪趴在地上,喝了一大口。余安安把头扭到一边,权当没瞧见,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是太生性了,她暂时做不到。
她看过一档综艺节目,在深山中没有水源,还喝尿生存,
喝动物的血液又算得了什么。为了生存,“灰皮菜”都得吃。
余安安躺在睡袋里,心一点也不踏实,小风的伤较比以往都严重,又睡在寒意深重的野外。
翻平覆去睡不着,末了起身钻出帐篷,借着夜空的光线向小风走去。
小风在野外生存的日子,练就的警觉性极高,微有响动,便睁开眼睛。
黑眸在夜色里格外清冷,睁开眼睛那一刹那,似冷箭直射过来,余安安动作微滞,然后微哑着嗓子小声问他:“冷吗?”
小风摇了摇头。
余安安抬手,手背搭在他的额头上,温度比正常体温要高,但没有体温计,一时无法精准测量。
她又仔细感觉一下温度,觉得还是比以往要高。
这样下去,他定会受不住。
“你进里面去睡,我在外面盯着。”她把冲锋衣拉链拉好,坐在火堆旁。
小风没动,而是摇摇头,表示不需要。
“听我的,你进去睡,你现在不能受凉。”
小风依旧没动,末了把树枝攒成一堆,生起火来。
火苗蹿起,在夜晚的深山里,格外明亮。
有了些温度,小风盘腿坐着烤火,余安安睡意不浓,抱怀坐在火堆旁。
“咱俩有一个要保存体力,特别是你,如果你病了,我们更没希望走出这深山。”连日来依旧不见出路,余安安心情低落,吸了吸鼻子,有点难过。
小风始终低着头,一动不动。
余安安曲膝坐着,下巴抵在膝盖上,登山鞋上满是灰尘和泥土,双脚磕了磕,磕掉一层浮灰。
小风添了些树枝扔进火堆,余安安叹息一声:“如果身体不舒服,我们明天不用急着赶路。”。
小风抬眼看她,末了,点点头。
见他态度坚决不睡帐篷,余安安也没辙,他身上搭着披肩,她把冲锋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起身的时候,手又拭了下他的额头,温度着实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