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十三皇子》 第十五章 他肯定是个土匪 免费试读
谦府热闹非凡,香楼却门可罗雀,因为京城里朱轮华毂的人群熙熙攘攘全都在谦府那一路呢!香楼本就不是平常百姓能来的地方,此时当然无人问津。
我们四人大眼瞪小眼地坐在膏粱锦绣却静寂如水的香楼二层,十四阿哥点了一桌子的菜却没人动筷,钱晋锡趴在桌子上笑眯眯的看我,这人从刚才就傻了,说了一句‘你这丫头就是小师妹’后便一语未发只是笑,但又半句都没提盗玉的事儿,也不知他真傻还是假傻。
我被他看的浑身发毛,拿起筷子在菜上乱戳,没事找事:“点的什么呀,这么油腻。”
十四阿哥还没说话,钱晋锡就仰身靠到椅背上,乐不可支:“这是变着法儿地骂我呢!”
石宛儿哐当扔下杯子,“你有病吧?”也不知骂的是谁。
没等我发作,钱晋锡马上拍着胸脯:“骂我犯花痴呢,你俩别吵,刚才就吵的我头疼。”
我忍了没说话,这个石碗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阴阳怪气地拐着弯儿骂我,来这儿的路上还使出浑身解数朝十三阿哥抛媚眼耍嘴皮子,一声又一声的‘十三爷’叫的比谁都软,偏偏十三阿哥看起来消受的还挺舒服,时不时还会朝她笑一笑,气得我一句话都不想说。
最没心没肺的就是十四阿哥了,晚宴上吃的最多笑的最欢的是他,这会儿埋头苦吃的也是他,时不时地还要吟诗一首,偏偏这人还不胖,可气人了。
我坐不住了,起身去找刚才就离席不知所踪的十三阿哥,正好看到半开的门外闪过一个黑影,我惊呼一声:“谁?!”追了出去。
门外的回廊空无一人,不远处的珠帘晃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我追了过去,没等掀开珠帘,两枚金色的长钉刺破空气迎面而来,我来不及避让,就被一双冰凉的手揽住腰猛然拉了过去,长钉擦着耳畔飞过,插在我身后的柱子上,嵌入很深,我心有余悸地呆了半晌,还没出声,恰骨伊就从楼顶上飞了下来。
这就尴尬了,抱着我躲开的是十三阿哥,此时他的手仍搭在我腰间,我半个身子都靠在他怀里,恰骨伊站在对面同他对视,仿佛雨夜那晚大理院外的一幕又重演了一遍,只是站位略有不同。
三人沉默相对的当口十四阿哥他们也到了,石宛儿立马不高兴了,刚骂了句‘就你这蛮丫头事儿多……”就被恰骨伊的一道眼刀杀的退了两步,恰骨伊到底能不能听懂汉语我不知道,但他的确是对石宛儿表露出了敌意,石宛儿躲到钱晋锡背后,小声又不服气地说:“他谁啊?”
我没理她,依依不舍地离开十三阿哥的怀抱,“谢谢。”
“你看到谁了?”他问,额角的发丝垂落了一缕,带着丹桂的香味,我真想帮他揽,左右忍住了,“就一个黑影,你从那边来的,你看到了吗?”
他摇头,看了一眼把长钉从柱子上拔下来的十四阿哥:“不过我听到了。”
金针应该是用弩之内的强弓发出来的,速度很快,杀伤力强大,发出的瞬间声音会很尖锐。
十四阿哥几乎是同时看了他一眼,“毓庆金针。”
“不会吧!”钱晋锡咋呼的不得了:“普贵来了?”
“太子哥……”十四阿哥沉吟了会儿,笑道:“是怪我们不请他吗?”
毓庆金针?这胖太子可真会起名,把个暗器直接冠了自家宫殿的名字,生怕使出来没人认识,比如现在,我刚听了个开头就没有问下去的欲望了,只要知道是他,那他想干什么就很清楚明白了,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弄清楚山石背后和十三阿哥抱在一起的人是我对他来说那么有意思吗?
我看了一眼十三阿哥,他也看着我,突如其来道:“我送七月回谦府,你们要吃继续,要回也行。”
石宛儿差点把拳头捏出血来,我喜出望外,还没说出个好字,就被恰骨伊截胡了,他拦在我面前,黑衣黑裤像座雕塑,一字一句地对十三阿哥说:“不准碰她。”
好了,这回我知道恰骨伊是会汉语的,这惊喜可给我雷的外焦里嫩。
回去的路上,恰骨伊的背都快被我瞪出两个洞来了,十三阿哥何曾跟人说过要送人回家?我黏人家黏了那么几个月,你倒好,一句话四个字就把本公主的甜蜜回家之路截断了!虽然十三阿哥要送我回去肯定是要和我说太子的事……但这并不影响甜蜜啊……
我快哭了。
安安生生一个月很快过去,正逢中秋将至,宫里来了一道圣旨,果真是宣我进宫小住,并赐居彩月阁,随几位公主一同在南书房读书。
都一个月没见到十三阿哥了,我激动的一夜没睡着,入宫后的繁文缛节、规矩端方啥的一并被我丢到了九霄云外。
入宫之前,我意外地遇见了秦诺。
他风尘仆仆,一身黑衣,背着一把看上去很重的剑,与那日喜服加身的样子相比,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特像个铁血剑客。若不是他独自一人坐在香楼二楼自斟自饮,正在丹桂树下啃果酥的我又怎会在茫茫人群之中认出他来?
杜自芳本带着两个丫头陪我出来购置一些东西准备入宫,可我非要来香楼吃东西,他也只好闷闷不乐地跟在我后面。这个时候要是让他知道我认识这种绝非面善的剑客,他必要生出事端,所以我找了个借口让他先去买东西,剩两个小丫头陪着我。
秦诺见到我似乎很意外但也很高兴,横眉平添几许愁,俊庞更增数缕霜,几个月不见,他好像经过了数年的事儿一般满面疲累,面前的桌上除了一壶酒别无其他,我自斟一杯,急切地讲述了当时去秦府找他的经过,“你们秦府一夜之间消失的彻彻底底,简直像闹鬼一般……”
他静静地听我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见他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但肯定不是啥好事,因为他脸庞上寒意丛生。
“难道……”我学着阿尼的样子摸摸下巴,就像在捻须似的沉思道:“王爷?还是阿哥?”探头过去看看他的剑,又讳莫如深道,“难道是护国大将军之类的?”
他被我逗笑了:“京城这么大,哪能人人都是王公贵族。”
这就怪了,京城这么大,我接连遇到的几个人可都是王公贵族。
我眯着眼睛审视他:“不管是什么人都没理由在大婚第二天就把全府搬得一干二净,莘夕说你可不是一般人。”
他抿了口茶:“你们也不是一般人。”
我心虚,哈哈哈假笑几声,“你的新娘呢?”
他的脸倏地沉下来,眼角的戾气变本加厉:“不知道。”
不知道?
“哈哈”从楼下传来的高声大笑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小师妹,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下可巧。”
我从廊檐上探头看下去,钱晋锡抱着双臂站在楼下,抬着惺忪的睡眼笑眯眯地仰头看着我,他依旧自恋难改地穿着一身湛蓝衣袍,霸道地占据了街道正中,过路的马车行人全都只好绕道而行。
真是冤家路窄,我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转过头来,这人这么闲的嘛?但凡上街都能遇到他。
秦诺从始至终无动于衷,只是坐在那儿静静地喝酒。
“你怎么会不知道新娘在哪儿?”我问秦诺,“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一言难尽”,他摇摇头,“要我帮忙吗?”
一抹黑影遮住我面前透进来的阳光,转头一看,钱晋锡已经站在了我们的桌前。
他摸着下巴绕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小师妹,你今儿这个打扮比礼服好看多了,美丽中透着与众不同的清雅。”
“你今儿的嘴也比之前干净多了,是这两日吃的清淡吗?”我瞅着他。
他嘿嘿直笑,索性随手拖来个椅子坐下,高高的翘起二郎腿搭在我们面前的桌上:“瞧你说的,小时候咱师父就老是教导咱们要吃淡闲坐少操心,修身养性做好人……”
我偏头一看,他身后跟着十多个黑衣家仆,都纷纷上了楼来,乌压压地站成一片。
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真有脸说。”
他故作无辜:“你对我有偏见。”
“你走开,我跟朋友说话。”
“我不走呢?”
我挑衅道:“看来你还没受够苦呢,难道想从这儿跌下去?”说完指指窗外。
他不怒反笑,“只要你愿意,我很是心甘情愿,有句话不是这么说嘛,打是亲骂是爱……”。边说边歪侧着头打量秦诺,“你看你,宁愿勾结匪类,温言软语,也不向我服个软。”
我拍着桌子站起来:“你给我小心点,再这样口无遮拦,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笑起来,“小师妹,你也太小瞧我了,那天你玩黑的,我没有防备,你就以为自己武功天下第一啦?口气这么大,莫非是……”他眼睛看着我,手却指向秦诺,“靠他?”边说边捂着肚子笑,“土匪是最薄情寡义的,偌大个京城,他们并无一席之地。”
秦诺眼疾手快,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把手中的茶杯整个的塞进了钱晋锡嘴里,钱晋锡眼睛瞪得有如铜铃般大,秦诺却已飞身站起,朝他脸上挥过去的手猛地带过一阵风,我一把抱住秦诺的手,在他正要把钱晋锡的脸蛋揍得稀巴烂之前,生生地截住了。
秦诺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低声道:“别惹他,耽误了你的正事。”
钱晋锡早把茶杯吐了出来,还带出几丝血腥,他用手抹去,何曾受过这等侮辱,鼻子都给气歪了:“今天我不把你剁死在这,也不在这京城呆了。”
我边拉着双眼冒火的秦诺,边挡在发狠的钱晋锡前面,“钱晋锡,你好歹也是大理院的公子,眼中竟半分法纪也无?”
“小师妹,你错了。”他怒不可遏,猛地掀翻面前的桌子,气得团团转。“若是我在乎那些法纪什么的,你还能站在这儿?私闯大理院,比闯天牢的罪还重!”
“你胡说什么!?”我装傻充愣,“什么大理院,我听不懂。”
“哼!”他吹胡子瞪眼:“因为你是小师妹,我不想拿你怎么样。但你倒是提醒我了,那天跟你一同夜闯大理院的人,我一直在找呢!”说着便瞪着秦诺,一副‘就是他’的样子:“今天我不弄死他,就不姓钱。”
秦诺冷冷地推开我:“你试试!”
“你少血口喷人,胡乱诬陷。”我这次是真的火冒三丈了,“你说我私闯大理院,证据呢?你们丢什么了?我又偷什么了?你们大理院守备不严,让小贼溜了进去,找不到背黑锅的,就往我头上扣罪名,我可不干!”
“你!”钱晋锡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那块玉……”
我趁热打铁:“玉?什么玉?我只有一块断炎翡,是皇上赐的,听说御赐之物落入别人手里,那人是犯欺君之罪的。照你这么说,断炎翡在你手里?这可是个大新闻,据我所知,断炎翡一个月前就在皇上那里了,难不成你从皇上那里偷来玩了几天?”我‘唔’地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倒是要去问问皇上,断炎翡是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拿来玩?”
钱晋锡气得脸色苍白,“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
“哈哈哈”,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突然有人在人群背后笑得很开心,接着我便看到四贝勒的笑脸:“钱大少,你也有说不过人的时候啊?”
我瞪大了双眼,见他悠然地斜靠在椅背上,一身休闲的衣裳显得整个人很轻松,手里捧着一杯酒笑嘻嘻地看向我们这边,不知待了多久了,竟然一直不动声色。
钱晋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虽然不退让,但气焰明显消了许多:“四爷也在?”
四贝勒看着他笑了笑,“从安徽回来后就想香楼的酒,这不病了吗?就拖到了现在才来。”
“七月,我先走了。”秦诺要离开,钱晋锡却上前一步拦着,“话还没说清楚,走什么走?”
“钱晋锡你有完没完?”我怒道。
“他竟然叫你七月,他谁啊他?”钱晋锡闹起来,“说不清楚不准走。”
四贝勒走了过来,也随着叫了一声“七月”,还笑了笑,“介绍一下吧,省得钱少爷好奇。”
钱晋锡抢在我前面开口道:“他肯定是个土匪。”
我很生气,“秦诺一身正气,侠义心肠,比起某些人来说不知要好多少倍,到底为何口口声声说他是匪类,如今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贼喊捉贼。”
我一口气说完,把钱晋锡气得脸色由白转青,他看着我,压低声音道:“你还认准死理了,知不知道我想把黑锅扣在谁头上就能扣在谁头上吗?”
我跳起老高,“四爷,他说什么你听见没?他要诬陷我害我,你赶紧听好了,以后在皇上面前也有个替我说话的人。”
钱晋锡万万没想到我能豁出去,气得只差鼻歪眼斜了,他“你!你!你!”半天,却没能说出话来。
四贝勒抿了一口酒,声音很轻:“你们在这里闹,就真的没个顾忌啊?”
四贝勒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尽管他一直在笑,但举手投足间气势很强,无形间就给人一种压力,钱晋锡似乎有些怕他,马上知趣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一个劲儿地死盯着秦诺,他被塞茶杯肯定又疼又丢人,依他的性格,太难就这么算了。
我转过头去看秦诺,秦诺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什么也不说,他把我们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因为我隔着他的眼眸,都能感到他心里突然浮上来的疏离。
“秦大哥……”还未等我说话,秦诺便扬起手来制止我,“以后再说。”秦诺半点笑容也无,似乎只才回首间,我和他就变成了全无瓜葛的陌生人。沉默了良久,他这才礼节般地念了句‘告辞’,便消失在楼梯口。
我没有追上去,他周身散落的疏离感如铅块一般,牢牢地坠住了我的双脚,我无力地站在原地,失落极了。
钱晋锡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但所有的事情都被他给毁了,我连秦诺住哪都还没问清楚呢。
“七月……”四贝勒在我身后说,“是个好名字。”
我回过头,他对我笑,“你还欠我一杯酒呢?”
啊,我想起来了,那日赛马赢了人家一锭金子之后,我自觉内疚,的确说过要请人喝酒的话,可今儿我囊中羞涩,其实不光今儿,我就从来没有过零花钱,钱袋子在杜自芳那儿把着呢。
他见我扭扭捏捏,突然噗嗤笑出声来,“一锭金子还是很值钱的,你买什么了?这么快就用光了?”
我脸红了,总不能说买了一把伞和一身夜行衣,剩余的银子在大理院逃跑的时候掉了吗?
“巧了,有一天晚上我在大理院捡到好大一袋银子,还有一把伞……”钱晋锡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眼睛看着秦诺离开的方向眨也不眨,不定在酝酿什么坏主意,嘴上还故意给我添堵。
“不是我的,”我立马说道。
“没说是你的。”他朝我笑,笑的很坏。
四贝勒抿唇笑,“对了,还没亲自跟你说声谢谢。”
“谢什么?”我气急了,恨不得扑上去咬钱晋锡一口。
“你知道的,”四贝勒说,朝我眨了眨眼睛,用口型比了两个字:“人证……”
对哦,这了不起的四贝勒还欠我一个人情呢,我顿时忘了碍眼的钱晋锡,笑道:“用酒来谢怎么样?我马上要进宫了,最后再喝一次。”
他愣了一下,随后咯咯笑道:“小问题。”
我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笑颜,竟有几分怔忪,他跟十四阿哥怪不得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都这么爱笑。